要的自由。”阿忘在空中轻声说,“你松手我就会死去,这不叫自由。”
“人间也没有你要的东西。”怪物的吐息像一座山火。
几年过去,他说人类的语言不再吞吐,熟练得倘若月光渗流。
“你的太子殿下成婚了,孩子都有了,你的家人也将你遗忘。”怪物曾去到人间打探消息,她的家人早已放弃,而太子殿下拒绝一桩又一桩婚事,执意招揽道士来寻。
他故意这么说,他要她死心。
他不知道少女并不关心太子与家人,太子是她富贵的船,她在意船是因为她要渡河。
而所谓的家人,他们待她没有亲情,她回报相同的东西。
她只是依照惯例厌恶他。根深蒂固地恨他。
哪怕此刻高远的风带来清凉,目所能及的一切渺小,虚假的飞翔尝试诱人,她也要恨他。作为他掳走她的回报。
巨龙飞翔着,盘旋在高空,突然他化成藤,径自从高空坠下。
阿忘被藤缠绕着急坠,濒死的恐惧攫取了她所有的意志,她脑海里什么都不剩,只有风只有空。
落到海面的那一瞬,藤蔓化作鲲鱼,坠海击出巨浪。
巨浪浇湿了她,从头到脚湿出水的意志。
他的藤缠住她,不让她跌落。他带着她遨游。
他在海上所向披靡,遇到任何生物都能克之,他彰显他在自然里的力量。
海浪不断地冲击着阿忘,等怪物自以为带阿忘领略了自然风光回到岸上时,阿忘已经冻得浑身颤抖。
他到底明不明白,她没有他怪异的躯体,抵挡不住水与寒的伤害。
阿忘倒在地上,一边落泪一边战栗。湿软的沙地弄脏了她的面庞,她要的不是与自然的亲密接触,她是一个俗人。
作为庶女,她得讨好嫡母讨好嫡姐才能活得好些。作为女子,在这个世界里她需要一个丈夫,勾引太子她故意的。
她想要坐到更高的位置上,让所有看不起她欺辱她的人都跪伏在她的脚边。
她想要富贵想要权力,不想被嫁给纨绔子弟受折磨。
嫡母安排的婚事她不认,她明明已经足够孝顺,针织女红给嫡母做里衣,抄写经书为生父祈福……能做的都做了,可他们仍然不愿为她的将来着想一分半分。
那她只能自己去寻了,寻个好出路,再不要忍气吞声地生活。
可她筹谋到的一切都毁了。毁在这头怪物的手里。
怪物抱住她,他变成多毛的兽试图给阿忘取暖。
他抱着阿忘回到建造的木屋中生起了火。他脱了她湿淋淋的衣衫,一边烧水一边抱着阿忘取暖。
他说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阿忘泣道,“你彻底毁了我的生活。”
她为之努力的一切,她好不容易即将拥有的一切,全都成了梦幻泡影。
她不喜欢这头怪物,一开始他掳走她,她就不会喜欢上这头怪物。
他有那么多的方式表达欢喜,非要用这样一种决绝的手段破坏她的一切。
她回不去了。就算她逃回去,人间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世人眼里,她是一个被妖怪掳走被玷污的失贞的女人,皇室容不下她,柳家也不会留下她。
她无处可去了。
流言蜚语能杀死一个人,过去好几年,她都能想象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论是怎样将她诋毁。
她讨厌这个世界。
温度刚好的水倒入浴桶里,他抱着她浸泡,他化作一头小羊羔,拿着帕子兢兢业业地给阿忘擦身体。
“以后不会了。”怪物羊的柔软的声音传来,看似毫无威胁的稚嫩。
他用羊耳朵蹭阿忘:“不会了。”
他只是想要她开心,飞翔与遨游都可以很快乐。
“阿忘,我不想你离开。”洁白的羊毛,柔软的双耳,天真的眼瞳,他用这样的形象蛊惑她。
阿忘嘴角微冷,攥住了他的耳,她迫切发泄心中的不甘与愤懑:“怪物,怪物,你以为囚禁了我,我就必须服从。”
她狠狠地攥他柔嫩的羊耳,一种浅淡的施虐的快感袭上心头。
“你知道人间怎样对待你这样的小羊羔,”阿忘轻声道,“剃了羊毛剐了皮,将你活生生下锅,热汤飞溅,一双眼炙热中呆滞沦亡。”
“你以为你变成羊,我就会心软?”阿忘笑,“人类只会对能掌控之物心软。你能让我掌控吗,怪物。”
怪物的回应是变成藤,他缠住了她,令她施暴的手动弹不得。
他缠住赤.裸的浴中少女,绞得越来越紧。难道只有吃了她,才能拥有她。
少女仰着头,热气氤氲弥漫,她像是林中的祭品,故作高傲冷冽的眼下是微微的颤栗。
“你杀了我,”少女道,“你这头没用的怪物。”
怪物变幻成了蛇,通体乌黑琉璃微光的蛇,他缠着她,蛇信“嘶嘶”。
阿忘闭上眼,抑制着眼中的泪。
她告诉自己她不怕,她对自己说谎。
好冷,黏湿的蛇将她缠覆。
怪物缓缓松开了,恢复了羊的身躯。他主动送上粉白色的柔嫩羊耳:“我不疼,你扯吧。”
阿忘睁眼,眼眶里克制的泪滚落,她攥住他的耳将他扔出了浴桶:“可耻的怪物。”
在落地的一刹那,怪物成了猫。
他“喵喵”地叫了两声,跳上了浴桶边缘。
“不要愤怒,”他蹭着她的脸,“我去做吃的。沐浴完会饿,等会儿来吃饭。”
黑猫跳下浴桶,一溜烟地跑了。
做好饭菜,他使用幻术让自己看上去是个英俊的男人。
雪山一般的质感,他竭力让自己的外在与少女相配。
可阿忘见到他人类的模样并未流露出喜意,她端起盘子砸向他,毫不犹豫地讥讽他。
怪物的眉骨被瓷片划破一个口子,如果有可能,他知道她恨不得他瞎掉双眼。
血水浸润眼眸,他眼前一片朦胧的红。
“你拥有了反抗的余力。”他说,“这值得恭喜。”
怪物破门而出,在原野上流浪。从午后到傍晚到夜色沉沉,他望着明月,没有怒吼,陷入了深深的无力当中。
他连夜去到人类的城池,找到择日处斩的囚徒,吞吃入腹。
许多秋后才问斩的犯人,在春日就被怪物食用。
他感谢人类的款待,在清晨回到了隐居的木屋。
以一个男人的形象,他调整许多次才勉强满意的人类躯体。
这几年下来,怪物发现,少女不会对异族抱有怜悯与欢喜。他能得到的只有厌恶与畏惧。
既如此,他做人类好了。他现在成为她的同类,用相似的躯体博取温情。
阿忘见到怪物新形象的那刻,垂下眼帘,问:“你又做了什么。”
怪物没有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