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她还有好多拿手好菜没有做出来让修士尝尝。不管是鸡鸭鱼兔,还是猪虾豆腐,她做得都叫人口水直流。
但看见枕上的三角黄符后,云岚的心情好了起来。她慢慢织了个符套将符放进去,随后挂在颈间。
十月怀胎,天降暴雨,接生婆没能赶到。危急时刻,有位女大夫恰好路过,云岚母女平安。
大夫本在山上采药,不料暴雨突至,山石有垮塌之相。
冥冥之中,大夫感应到一条道路,安全走下了山。这条路途经云家,大夫听到宅内呼喊连忙敲门,救下了云岚母女。
几日过后,云岚才发现符套里的符纸已然成了灰烬。
云岚看着女儿心中暗叹,若有一日再遇修士,一定精心做出所有的拿手好菜好生款待。
大夫婉拒了云岚一家的重金感激,心有余悸地离开了。
以后啊,她采药一定得看天气。回去把《相雨书》《天经或问》什么的看看,学得越多死得越慢,大夫从此决定医术观天术两手抓。
夏夜。
阿忘一个人走在林中。夜间的林听起来很是萧索,有一种鬼魂索命的凄凉。
明月高挂,鬼魂再怎么飞,也是飞不到月亮上的。
阿忘仰头望着,靠在一棵老树上。腰间有酒,采摘药材换得银钱,应付生活所需。
她取下酒囊,饮下几口,月明酒凉,凄夜绵长。
酒液入肠,她看得几分月光,慢慢循着亮光往前。
走到天明时分,见苍天浮金,万丈红云。
阿忘在山顶躺了下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是任由朝霞的红染。
染了她的身,浸入她的心,暖意如海,温柔淹没。
她做了好长好长的白日梦,醒时已是傍晚。
黄昏四合而来,她欣赏了它的升起,也告别它的坠跌。
阿忘站了起来,继续往前。
没有目的地,只是感受这世间的一切。风来又去,雨落又干,花草枯荣,四季轮转。
再渺小的生命,被世界遗忘的同时,也会留下来过的痕迹。
风曾吹动一片叶,叶曾护过一瓣花,花落川河向东去,去到何处都是归。
归生死,归尘土,一抔灰烬,半生风雨。
抵达一个小村落附近的森林,阿忘看见有一女子,白绫挂树要自尽。
她施法将白绫斩断,女子落到地上,满脸涕泪仇恨地望着她。
她说她多管闲事。
阿忘解下水囊,让女子喝点水。
女子把水囊拍开了,痛苦地怒吼:“你把我的白绫弄断了。你知道这是我攒了多久才买到的吗。”
“本来一根绳索就可以了断,可我想用点好的送走自己,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女子痛哭流涕,嚎啕尖叫。
阿忘默默等待她发泄完,女子倒在地上一脸麻木。
阿忘翻出包裹,取出一张干饼分了一半递给她。女子不接,阿忘放到她手心,说谎道:“我是仙人,不是闲人,不管闲事,只是掐指一算,你命不该绝。
“吃点吧,这样年轻,不想活了,不如跟我走。”
女子说她哪里也走不了,她就该死在这里。
阿忘默念仙法,招引来许多蝴蝶。万千颜色,斑驳陆离。
第107章阿忘修仙记·中如浮云
女子眼泪枯竭,愣愣地看着。
许久过后,女子爬了起来,她说她叫徐芜,她愿意跟她走。
哪怕她是个恶人,要把她卖去青楼,那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死。花街与僻林,一样的肮脏。
阿忘只是把水囊又递给她:“吃点吧,吃点才有力气走路。”
徐芜默默吃了起来,吃完后她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寻死吗。”
阿忘道:“你想说,我就听。你不说,我也不好奇,这是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秘密。”
徐芜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阿忘与徐芜上路,一起走过很多地方。
夏天时去看莲花,莲湖上一小舟,两人缓缓划桨,或任由小舟漂流,在日光下闲躺。
秋日在丰收里闲走,无所事事看金黄麦稻,云天阔山河广。
冬天下了雪,徐芜身体不比阿忘,受了凉。
阿忘租下一间小屋,短暂在一地落脚。
她给她请了大夫,慢慢熬药。
徐芜喝药时,双眼含泪:“你可以抛下我的,为什么不。”
阿忘说:“我不会抛下朋友。”
她摸摸她的头:“想什么呢,你只是生病了,又不是快死了。就算你真死了,我也会好好埋葬你的。”
徐芜喝完药,看着屋外说:“我不会死的。我想要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徐芜躺着养病时,阿忘也不闲着。
她除了修炼,也做做刺绣,给自己与徐芜绣几件衣裳。
一针密一针疏,时光在针脚里过去,阿忘渐渐找到宁静。
徐芜病好后,两人逛雪潭。结冰的雪潭阿忘不让徐芜踩,自己却一脚踩上去。
徐芜着急地说会掉下去的。
阿忘只是笑:“我掉下去也不会死。别担心。”
阿忘在雪潭上移滑,像一只鱼儿在河流中穿游。
徐芜看着,也加入了进来。
如果她会死,那就死,她不要阿忘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她想要跟她一起。
虚无缥缈的生,空无渺茫的死,徐芜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悬于一线,不肯自解。
阿忘赶紧拉着徐芜离开了雪潭。
“好姑娘,你的自毁倾向有些严重啊。”阿忘道,“我是为了玩,你不是。”
徐芜只是笑,笑着说:“哪有,我只是想起幼时也曾这样顽皮,如今想重试一番。”
她抱着阿忘说:“其实仙人你该放手了,我如今已经不会自尽。你还有你的道要走,何必为一个陌生的女子停留。”
阿忘回抱住徐芜:“乖孩子,等你真正想走的时候再走吧。”
徐芜笑着:“我不是孩子。仙人你多大啊。”
阿忘道:“不告诉你。”
她冥冥之中,感到自己已经活过许多岁月,并不是这具身体的二十来岁。
当徐芜已经衰老,阿忘仍是年轻模样。
徐芜笑:“原来你真的是仙人,我还以为你一直在说谎骗我。”
骗一个人就要从头骗到尾,阿忘说:“我当然是仙人,你看——”
阿忘又一次招来许多蝴蝶,万千色彩,如梦似幻。
徐芜笑中带泪:“仙人,我对你的修行有没有半分助益。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我,我的存在对你是不是也有一分的益处。”
“当然。”阿忘将躺在苍野的徐芜搂到怀中,给她唱母亲对孩子哼唱的歌谣。
送别父母,送别孩子,阿忘似乎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