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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明赏暗赏各种赏。皇帝赏陆炳赏裕王赏(五千字章)
果如吕芳所料,林十三回京这一路险象环生。
先是在运河宿迁段,官船遭遇了漕匪水鬼凿船底。
漕匪不是傻子,向来只劫民船,不劫官船。这回定是有人指使。
陈率领的水师袍泽水性好,人数又占优。杀水鬼十六人,俘虏十一人。
俘虏招认,是一个宿迁的豪绅花天价重金雇佣他们干下的这件事。
林十三派锦衣卫上岸,捉拿那宿迁豪绅。豪绅家竟在锦衣卫上门之前遭遇「倭寇」,全家四十八口被杀。
倭寇一直在沿海活动。怎麽会深入内陆到宿迁?
明摆着有人借倭寇的幌子杀人灭口。
官船行至徐州段。又有人在岸边用佛郎机炮轰击官船。幸好炮手的射术不怎麽样,炮弹打歪了。
等林十三派人上了岸,炮手已经跑得没影。
不过佛郎机炮身上铸着年月丶工匠名字。林十三顺藤摸瓜查到火炮属于徐州卫的一个守御千户所。
结果上岸的锦衣卫又晚了一步,那千户所的千户丶副千户丶镇抚齐齐服毒自尽。
三人皆留下遗书说是一时糊涂丶财迷心窍,把佛郎机炮卖给了一夥山匪。自知罪孽深重,自裁以谢天下。
又是一桩无头案。
官船行至济宁段,上官船送菜蔬的摆渡小舟的菜筐里竟藏着一桶火药。
被识破后,摆渡小舟上的菜贩咬了下衣襟便一命鸣呼。经当地件作验尸,查明其衣襟用鹤顶红泡过。
到了聊城还有更稀奇的。
聊城码头附近的高处,竟有人燃放宋元时的火器一一神火飞鸦,妄图用神火飞鸦攻击官船。
神火飞鸦被明军弃用是有原因的,准头太差。六只飞鸦皆未命中官船。
林十三派人上岸抓人,却一无所获。
至德州时,看守白鹿的北司袍泽用绵羊试菜蔬是否有毒。绵羊吃了菜蔬一命鸣呼。
送菜的德州知府衙门差役刚到岸上就「突发急病」而亡。
林十三无奈,下令今后送菜蔬上船的人,要亲口尝菜蔬证明无毒。以防有人毒害白鹿。
与此同时,南下迎白鹿的京城诸路人马也赶到了德州。
人马一共有三路。一路是提督武臣马芳率领的两千名五军营精兵。这一路是御马监派来的。
一路是北镇抚司千户刘守有率领的三百名北镇抚司袍泽。
一路是东厂提督陈洪派出的二百东厂番役。
林十三与援军的首脑们聚齐后开始议事。
林十三道:「如今咱们已到了德州。一路上险象环生。
「敌暗我明,若从德州继续走水路回京,难免还要出岔子。」
「我看不如这样。瓦氏夫人率狼兵继续乘坐官船。五军营的两千名袍泽在两岸护卫。大张旗鼓的进京。」
「白鹿秘密下船,由锦衣卫和东厂的五百袍泽护送,改走陆路秘密进京。」
「咱们走陆路时,不投宿城池,在野地宿营。夜里在营地里多派明哨丶暗哨,以防行踪暴露被偷袭。」
瓦氏夫人道:「嗯,可行。我善于打仗,但对付的都是明处的敌人。对付暗处的敌人实在是头大。兵法上说虚虚实实。乾脆就如林传奉所言,一路虚,一路实。」
刘守有笑道:「林十三,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小子去了趟东南,真是长了本事。这法子可行!'
马芳道:「御马监掌印黄公公吩附了,让我听从林传奉的命令。就按你所说,我们五军营护着空官船北上。」
林十三颌首:「有劳马帅爷,请您先去分派京营弟兄们的沿岸护卫事宜。」
马芳离开。
孙越道:「师父,我不明白。五军营有两千精兵。让他们护送咱们走陆路,
不是更牢靠?」
林十三却道:「京营人多且杂。谁知道有没有人被江南那帮大族世家收买?
「锦衣卫和东厂就不一样了。厂卫篱笆牢丶铁门栓。都是自家弟兄,我信得过。」
刘守有道:「你思虑的周全。一切就按你所说吧。哦对了,陆都督让我给你送来两样东西。」
林十三问:「什麽东西?」
刘守有拍了下巴掌。
一名小旗上前,他手中捧着一个红漆托盘。红漆托盘上是一件飞鱼服,一柄绣春刀。
刘守有笑道:「有旨意,升林十三为北镇抚司百户,赐飞鱼服丶绣春刀!
林十三愣在了原地。
锦衣卫的每一个袍泽都渴望有朝一日身穿飞鱼,腰佩绣春。
锦衣卫内,许多人穷尽一生追求这两件东西而不得。
十一个月前,林十三还只是没有员额的驯象所堂贴校尉。如今却成了威风凛凛的北司飞鱼。
从堂贴校尉到在册校尉丶小旗丶总旗丶试百户丶百户。十一个月内,林十三连升五级!
这.......祖坟被雷劈了......不,不能这麽调侃,仔细祖宗发怒,降下什麽天灾。
刘守有提醒:「林百户,换上飞鱼服吧。如今你离我这个副千户也只差了一级而已。」
林十三却道:「不!」
刘守有皱眉:「你小子烧包了?要抗旨不成?」
林十三却道:「刘千户误会了。不光我不能穿飞鱼服。所有锦衣卫丶东厂袍泽都要换上老百姓的布衣。咱们得低调丶秘密的进京。」
刘守有一拍手:「嗯。妙策。要麽刚才我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
刘守有的话音里带着一丝醋味儿。林十三如此骇人的升迁速度,哪个锦衣卫袍泽不嫉?
不过在护送白鹿进京的事上,刘守有不会有丝毫松懈。
陆炳给他下了死命令:白鹿在路途中有个闪失,你刘守有提头来见。
林十三安排好一切,当天夜里,他用一艘小舟悄悄将白鹿接到了岸上。当夜他们便出发。
黎明时分,官船也从码头起航,不过官船已成一个空诱饵。
从德州到北京有六百里。八日之后,星夜兼程的林十三等人终于来到了京郊大兴县北藏驿。
走水路进京必经过通州码头。走陆路进京则必经北藏驿。
北藏驿中有十几位四五六七品的地方官。
刘守有以锦衣卫的名义,将地方官全都赶了出去。整个北藏驿被五百厂卫袍泽围成了铁桶。
当日下响,黄锦亲自骑着快马,带着十几个小宦丶五十名大汉将军前来传旨黄锦见到林十三,一张胖脸笑成了橘子皮:「小猴崽子,你发达了啊!」
林十三连忙拱手:「黄公公说笑了。属下不过是侥幸立了些微功罢了。」
黄锦两只眼眯成了一条缝:「微功?皇爷连夸了你三个『好」!你升了百户,有了飞鱼服丶绣春刀,这还不算。」
「皇爷说,等你护送白鹿进京,另有一份重重的赏赐!」
「就这麽说吧,今后你小子在西苑能横着走。」
林十三开起了玩笑:「横着走的是螃蟹,属下若成了螃蟹,怕被太液池的金龟一口吞了当零嘴。」
黄锦笑道:「罢了,说正事儿吧。钦天监推算出了白鹿进京的良辰。明日上响已时正刻,你们经安定门回京。」
大明制度,武将出征走德胜门,凯旋走安定门。
黄锦又道:「皇上将率文武百官,亲自到安定门前,迎接白鹿上仙!」
林十三心中连说了三个「好家夥」!
要知道,这些年没有人能让嘉靖帝离开西苑永寿宫半步。
连每年正月到天坛祭拜天地,都是由首辅或裕王代劳。
从登基起,几十年遭遇的一次次纵火丶刺杀,愣生生把嘉靖帝逼成了大明天字第一号宅男。
这番嘉靖帝竟要到安定门前迎接白鹿?破天荒了!
林十三惊道:「黄公公,皇爷对白鹿如此重视?」
黄锦颔首:「你以为呢?这可是白鹿,道家上仙!哪个成仙的仙家不是骑着白鹿飞升的?」
说完黄锦压低声音:「你小子有福啊。虽把寻鹿大功让给了胡宗宪,却有护送之功。再加上两件大军功......嘿,我都不敢想皇爷给你的那份重赏是什麽。」
谈及胡宗宪,林十三连忙问:「胡抚台升了嘛?」
林十三自德州下船后走的是陆路,秘密而行。并未见到最新的邸报。
黄锦笑道:「现在要改口为胡部堂了。皇爷升他为浙直总督,领兵部左侍郎衔。」
林十三又问:「俞帅和戚将军呢?」
黄锦答:「俞帅升了浙江总兵官,戚将军升了浙江都司事。」
林十三长舒一口气:「不枉那麽多北司袍泽死在了南行路上。」
黄锦道:「死去的北镇抚司烈士,朝廷自会重恤。』
「今夜我与你一同守在白鹿身边。明日已时,白鹿踏进安定门,你这趟差事便圆满了。」
日暮,夕阳西下。陆绎赶到了北藏驿。与他同来的是三百名大汉将军。
林十三连忙迎接:「拜见少掌柜。」
陆绎道:「免礼。哦?黄公公也在啊。我爹怕今夜出岔子,让我带三百大汉将军护在白鹿身边。」
黄锦颌首:「嗯,一切小心为妙。走了九十九步,最后这一步得当心。」
三人进了安置白鹿的房间。陆绎对那白鹿喷喷称奇。
林十三心中暗笑:不过是一只得了白驳风的病鹿罢了。普陀岛上有的是。
陆绎道:「林十三,这次你立下了大功。升你百户,赐你飞鱼丶绣春,那是明面上的赏赐。」
「我爹在暗地里还给了你一桩大赏赐。」
林十三是属磕头虫的,深谱多磕头没大错的道理。他倒头便拜:「属下何德何能,得了升官丶赐服丶赐刀三桩大赏,还要暗地里受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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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绎却道:「行了,快起来吧。你这一趟江南之行,不但为抗倭出了力,还大大涨了咱们锦衣卫的脸面。」
「朝廷里的清流平日说咱们锦衣卫是一群只会杀人丶栽赃丶打闷棍丶绑票的宵小。」
「这回你却向他们证明了,锦衣卫也是能够驰骋沙场丶杀敌建功的好汉子!」
「就凭这一点,你便配得上一切厚赏。」
黄锦道:「陆家公子,你就别卖关子了。陆都督到底给了他什麽暗地里的赏赐?」
陆绎问林十三:「你家里开着冰窖,名曰福源号?』
林十三答:「是。」
陆绎道:「我爹说了,驯象所每夏都要用冰,今后一半儿的用冰都交给你家的冰窖。」
林十三心中狂喜!
驯象所每年用冰,耗银达三万两。一半儿便是一万五千两的生意。至少有六七千两的赚头!
这麽大的生意,家里肯定要增开十倍的冰窖,这需要大量银钱周转。
嘿,这趟我从江南带回来三万两银子。无论多少口冰窖,家里都增开的起!
心中虽喜,林十三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少掌柜。据属下所知,驯象所用冰一向是鄢懋卿鄢总盐名下的牙行供给。抢了他一半儿的生意,属下恐不好做人。」
陆绎却道:「你小子放心。别的人抢走鄢懋卿的生意,懋卿会找他拼命。
你却不同。严家的高官们如今视你为功臣福星!」
「再说了,锦衣卫的都督姓陆。陆家想把锦衣卫的供给生意给谁做,何须看别人脸色?」
林十三拱手:「属下多谢大掌柜丶少掌柜的大恩大德!」
他已经能想像的到,父亲林有牛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喜着脸夸他「乖儿子真有出息」的样子了。
升官又发财,还让朝廷丶地方一堆高官欠了他的人情。这趟江南之行真是收获满满。
陆绎又望向孙越:「你跟你师父南下办差,血战倭寇,同样有大功劳。升你一级,做个总旗吧。」
孙越跪倒:「属下多谢少掌柜。』
孙越此番跟着林十三南行,得了林十三分的五千两程仪,又升了总旗,亦是升官又发财。更重要的是,年初他刚休了老婆。
陆绎道:「要谢就谢你师父。」
说到此,陆绎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言道:「混迹官场,最重要的是跟对人。你师父跟对了人,你跟对了你师父。」
这话看似是说给孙越的,其实实在提醒林十三:您跟的人是我们陆家父子。
不是什麽严嵩丶罗龙文。
你这回立了功,可别飘飘然,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林十三心领神会,他拱手道:「少掌柜放心。我生是锦衣卫的人,死是锦衣卫的鬼。而锦衣卫......姓陆。」
陆绎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你是聪明人。来啊,上酒菜。」
两名大汉将军提上来两个食盒,打开后斟酒布菜。
林十三有些迟疑:「少掌柜,今夜我怕..
陆绎道:「放心。验过毒了。锦衣卫是下毒的行家,也是验毒的行家。」
且说京城之中,裕王府。
十九岁的裕王朱载正坐在书房的一方冰鉴前。
他的从臣徐阶丶高拱丶张居正恭坐在他对面。
徐阶道:「此番严党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头白鹿,以虚无缥缈的仙鬼之说蒙蔽圣听,窃取东南大权。着实可恶。」
高拱却道:「话不能这麽说吧徐相。胡宗宪是不是能臣?俞大猷丶戚继光是不是良将?抗倭是不是大事?」
「一头白鹿,让能臣良将升了官,让抗倭有了指望。怎麽就成了可恶之事?」
徐阶道:「他们可都是严嵩的人。」
裕王闭着眼,一言不发。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正是咱们该反省的地方。」
片刻后,一个端庄高贵的女人走了进来。此人是裕王侧妃李氏。
李妃虽是二十出头的女流,智慧丶见识却不输朝廷重臣。她一向是裕王的贤内助。
李妃步履轻盈的走进了书房:「这些年严嵩用的都是什麽人?咱们用的又是些什麽人?」
「严嵩用胡宗宪,镇住了东南。胡宗宪又拢住了卢镗丶俞大猷丶戚继光这些名将丶良将。」
「咱们呢?用了一群只会在朝堂上叽叽喳喳的乌鸦。除了台州知府谭纶,还有几个做实事的人呢?」
「难道咱们不该反省嘛?」
张居正拱手:「王妃高见。」
李妃又道:「东南是父皇的东南,朱家的东南。王爷是唯一的储君。难道胡宗宪他们为王爷打下一个安定的东南,不是好事麽?」
「我怎麽听王府专办秘密差事的朱希孝说,白鹿进京途中屡遭袭击?」
「徐相,那些袭击者不是你派去的吧?」
徐阶连忙道:「王妃误会了..:.::.或许是江南的那些人派的,但臣愿对天发誓,臣绝对不知情。」
张居正连忙转移话题,替徐阶遮掩:「刚才王妃说到用人,这是做大事的关键。前几日东南有个人给臣送了些礼,似乎有意倒向咱们这一方。」
李妃问:「谁?」
张居正答:「新任浙江都司金事戚继光。」
李妃颌首:「他给你送礼,你要却之不恭。替王爷笼络住他。」
戚继光给张居正送礼,是胡宗宪点拨的。
胡宗宪给戚继光讲了俞大猷的大半生:屡次有功无赏,无过被罚,功劳被冒领。虽「四为参将丶六为总兵」,却也「七次屈辱,四次贬官」。
「失事停俸」丶「戴罪候审」丶「夺世袭」丶「再夺世袭」丶「着南京锦衣卫看押」.......这些莫名其妙的飞来横祸,贯穿了俞大猷的军旅生涯。
归根结底,是因俞大献在朝中没有靠山。
没有靠山的地方将帅,就像是无根之源,无水之木。
我胡宗宪靠上了严党。只要严党不倒,我便护得住你戚继光。
但如果有朝一日严党倒台呢?
你戚继光是百年难遇的良将。但你想长久的为国征战,就得学会找靠山。
你去背地里巴结张居正吧。他是徐阶一方的人。巴结上张居正,你就有了徐党丶裕王做靠山。
这样一来,严党得势我保你。徐党得势,张居正保你。
万无一失!
胡宗宪为心腹爱将戚继光规划好了未来。
王府书房之中,李妃又道:「白鹿进京。一来讨了父皇高兴。天下的儿子有哪个不盼着父亲高高兴兴?」
「它进京,又让忠臣良将升了官职,能更好的抗倭除寇。」
「怎麽算,都对王爷有利。」
高拱和张居正频频点头:「王妃所说有理。」
「王妃的见识,真是折煞臣下。』
李妃再道:「我听朱希孝说,有个叫林十三的传奉官新近很受宠。此番白鹿回京他护送有功。他南下时,又杀倭立了军功。」
「这样的人,不能让他完全倒向严党。」
「等这个姓林的回京后,王爷需好好赏他。」
「父皇喜欢的人,王爷不能个个都当成敌人。」
裕王终于睁开了眼晴:「嗯,你说的很对。给那个传奉官赏赐的事,由冯保去办。」
高拱心中暗道:,什麽世道啊。堂堂储君竟要去拉拢一个下贱的皇帝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