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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藏拙虽然处处暗中打听她的事迹,颇显心机,但真正面对昭阳公主这个身份时,又变得呆头呆脑,似乎也没有拿冒充祝献之作为把柄,要挟自己的意思。
祝献之也说他呆愣,或许,他种种异常行为真的只是对昭阳公主相貌好奇也不一定。
“算了,既然崔郎君没有恶意,那便快快请起。”
壮硕的仆从们像拎小鸡似地揪着他后领将人扶起,崔藏拙抬首,恰巧撞进一双笑盈盈的眼中。
长那么好看,人却这么凶。他缩了缩脖子,掸净袍角轻尘,壮着胆在公主身边坐下。
“我其实是想说,崔郎君不必执着于表面,识人需看其心,虽然,我真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明明是个极致善变的小娘子,一点也不表里如一!
崔藏拙面红耳赤,死死捂紧适才因挣扎微微松散开的衣领,努力拢得齐整,
“那是自然,殿下内心,正如璞玉一般美好。”
祝小枝自觉愧疚,摆摆手,
“你我相识不过一刻,崔郎君现在说的,不算。等日后相熟,才能见真心。适才粗鲁待客有错,就让我为你抚琴一首,聊表歉意吧。”
甫进门时,他光顾着饱眼福,未能留心听琴,而后又突生事端,惊得他胸膛仍怦怦直跳。此刻好不容易静下来,却是抓心挠肝才熬着听完一曲。
抛开美色不谈,这琴音简直毫无是处。祝小枝还要再弹时,他便赔笑伸手,相隔一寸虚虚拢在她指尖上。
“殿下,某也学过几年琴,不若殿下歇息,某来为您弹奏一曲。”
昭阳公主的琴为名师所作,伏羲制式,琴面桐木,琴底梓木,琴首弧圆,琴腰内收,四周皆被紫檀木环围,木香淡淡。倘若放在现代,少说也是九位数的博物馆珍藏存品。
如此名贵的琴在她胡乱弹奏下,与普通的琴实在无甚区别,但在祝献之指尖,便展露出全然不同的效果。
琴音如清泉映月,玉轮在水光中盈盈起舞,静中有动,柔和而缠绵,仿佛少年人未诉之于口的心事——暗恋如同水中捞月,捞起来,就碎了。
一曲终了,仍然沉浸在情感冲击中的祝小枝八卦心起,用胳膊肘蹭了蹭崔藏拙的衣袍角,
“方才这首曲子,崔郎君是想着谁弹得呀?”
不知怎么的,弹琴时他心无旁骛,一心只念着认真抚弦以讨好公主,被她这么一问,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祝献之昨日挡在身前,为自己解围时的背影。
这首曲子据传是为思念之人所作,但他可没有那种癖好啊!
挥散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干巴巴地答道,
“某是为殿下所奏,自然也心怀殿下。”
祝小枝反复点开手机确认,联系人一栏依然是不多不少六个名字。
花言巧语的渣男,说什么仰慕已久,心怀殿下,好感度还是没有涨幅嘛。
但崔藏拙毕竟生得好看,弹琴也好听。人的精神不能总紧绷着,放松时逗他玩玩寻个开心也不错。
少年换到现代,正是初高中生的青涩年纪,她上辈子读书期间是个好学生,这个年纪的男生连小手都没摸过呢。
祝小枝鼓足勇气,明明该拿出十成十的气势,话出口中却变得声若细纹,
“那,崔郎君是想娶我吗?”
反而被一言戳中心事,少年霎时间涨红了脸,
“某……某不敢如此唐突……”
天啊,虽然他踏进公主府门之前就做好了为家族献身的准备,但昭阳公主明明一刻前还那么凶神恶煞,现在又装得文静俏娇,倘若嫁……不对,娶她作为妻子,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实在难以保障。
祝小枝却大方地拍拍她的肩,惹得崔藏拙在内心抱怨——怎么能用这张好看的脸做祝献之常做的事。
“那正好,我在长安城里没几个知己友人,不如咱们就先做朋友吧。”
险些以为她要继续语出惊人的崔藏拙长舒一口气,抬袖拱手,
“某不胜荣幸。”
“下回若世家们举办什么赏花吟诗之类的活动,崔郎君可要记得邀我同游呀。”
本来就因为父兄被嫌弃,再带上一个人人惧怕的刁蛮公主,怕不是没人敢邀请了。崔藏拙有苦说不出,只能先敷衍答应,
“好,好。”
见崔藏拙实在局促,祝小枝便托词要休憩,将他请回。
少年如蒙大赦,兔子一般跑得飞快,衣袂翩翩,眨眼就消失在转角。
祝小枝摇头失笑,到头来,也没搞清楚他前几日鬼鬼祟祟打听昭阳公主的事究竟要做什么。口口声声说公主貌美、仰慕公主,哪有告别仰慕之人时跑得这么快的。
无论如何,总之这小孩应该没有太大恶意。
更要紧的是,借着这层关系,往后国子监同聚,或许也有由头以昭阳公主的真实身份参与其间了。
少年们的小打小闹只是插曲,其余时候国子监的监生与现代的中学生们一样,就这样平淡埋在书堆中度过每一日。
终于逢本月十四,国子监明日歇课,可以不用再来。
崔藏拙依旧是念书时昏昏欲睡,下课后精神抖擞,眼神清亮得不像是才学完一天经,
“献之,杨三郎他们又吆喝着要去吃花……吃酒,你去不去?去吧,反正明日不用早起。”
“我还要习武……”
祝小枝转念一想,戳了戳他手肘,
“你们喝的这个花酒,方不方便小娘子去?你不是已经和昭阳认识了嘛,她这几日总和我说,她在家中独坐每日都很无聊。如果不妨事,让她去同你们共乐,顺带结识一些差点成为同窗的友人。”
崔藏拙已经很久没有再提起昭阳公主,仿佛那日的会面压根不存在,听闻这个名号,吓得往后缩了缩脖颈,
“这不太好吧,公主乃是女子……”
“如今在外抛头露面参加宴席的行商女子四处可见,昭阳与她们并无不同。”
昭阳公主的确是个特殊的女子,似乎也不那么看中男女之大防。
再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崔藏拙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全然是豁出去的样子,
“那我去问问杨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