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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人们咂着嘴,闹哄哄分成了两拨,各自往东西分散,为首者正了正斗笠,
“贼人尚未捉拿归案,既然长安城今夜如此不安宁,臣先护送殿下回府。”
祝小枝向队伍末端看去,崔藏拙仍牵着那批白毛胜雪的小马驹,在夜里分外醒目。
“裴舍人呢?”
崔藏拙低着头,耳根发红,一想起刚才发生的尴尬事,就羞得不敢再看祝小枝。还是不良人头目回答了她的问题,
“裴大人让我们跟来保护公主,但期间他忽然说自己有事,就独自走了,没再留下别的指示。”
真奇怪,难道他竟然胆怯了?这行为与他在她心中的印象很矛盾。
祝小枝想了想要不要绕回玲珑楼,但相比只隔一坊的崇仁坊来说,朱雀大街的确太遥远,而她也实在累了。她又问陈照等人的去向,其他三名少年径直回家,唯有陈照能顺路经过玲珑楼。
“那就烦请陈郎君带话去让大伙们安心,今日忽生事端,玩得不尽兴,咱们下回再聚。”
不良人首领将她护送回昭阳公主府,期间祝小枝套出对方姓秦名风,原先在市井做混混们的头目,后来被招安,率领手下一群泼皮。虽打着正规军的名号,但多数时候还是与原先的对手帮派打闹。
祝小枝以江湖之礼抬手致谢,不等应答就转身跑进府内,留他独自在门口嘀咕,
“裴大人不是说可能有贼人谋害公主么,这路上连只老鼠都没瞧见……”
回到昭阳公主府后,祝小枝才发现,卫娘新裁的襦裙因爬树时无法顾及,都划破了好几处,绣着云纹的裙摆变得破破烂烂。
她心疼地捧着裙子懊恼了许久,才想起以如今昭阳公主的财力,明日便能裁新衣,转而又高兴起来。
祝小枝从前在福利院过的都是苦日子,衣物靠人捐赠,大孩子们的衣服不合适了,就转手给小孩子们穿,多数都不合身。
现在她有家人,有新衣裳,有生死相依的伙伴。但如果历史无法改变,十年后一切皆如镜花水月、梦幻泡影般消散。
但今日她顺利拯救了原本应当被人贩子拐走的哑女许芝,同时也拯救了心碎的母亲许清泉,证明命运的轨迹应当也是可以稍稍扳动的吧?
不过即便没有她,看崔藏拙等少年今日的表现,肯定也会热心出手相助,救下许芝。
少年人们的一腔热血呀,总是熊熊燃烧,仿佛能烧尽世间所有不公。
劳累整日,祝小枝几乎沾到玉枕就睡着了,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洗漱毕后,一碗红豆汤才喝下一半,祝献之已经步履成风,大摇大摆地闯入昭阳公主府。
“祝小枝祝小枝,你又惹麻烦了。”
昭阳公主府后院有一颗银杏树,时已深秋,金色叶片铺成一张柔软的毯,卫娘在银杏树下摆了一张小桌案和一方织锦软垫,祝小枝就坐在软垫上休憩。
来客的匆匆步履抚过银杏叶,扫起一阵杏黄色的风,有几片落在藕粉色的裙摆上,仿佛缀饰的小巧金片。
她慢悠悠将剩下半碗红豆汤不急不忙喝完,才抬眼看祝献之,“什么麻烦?”
“昭阳公主醉闹玲珑楼,为寻珠钗掘地三尺,强掳乐伶女童……吃个酒而已,怎么能闹出这么多事?”
祝小枝无奈扶额,“献之,这里面没一桩事是我闹出来的。”
祝献之往前凑了凑,想看她是不是正憋着笑在撒谎,却见她神色极为认真,
“难不成这回冤枉你了?但听上去,确实都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她挑眉,伸出食指,点在祝献之凑近的额头上,
“哪回没冤枉我?我只是懒得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而已。我解释了,难道你们就会听,就会相信吗?既然无论怎样都是错,只有闷声多做,等时机合适再由大家评判。”
祝献之头一回觉得,双胞胎姐姐变得愈发陌生。他其实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般了解祝小枝,原来潇洒刁蛮如她,也有许多未尝与人言说的苦楚。
左右无近侍,他干脆撩开袍子,以银杏叶为垫,在祝小枝身旁坐下,侧首支颐,
“那先给我讲讲这回的经历,练剑累死了,我需要休息。”
祝小枝没理他凑近的俊脸,又舀了一勺红豆汤润喉,才不慌不忙娓娓讲来,
“真相就是,有人拐走玲珑楼清泉娘子的六岁哑女,我们在楼中找了许久,最后还是让那人跑了。”
“我们又追着他一直到宣阳坊,夺回了孩子,原来还是一男一女一伙贼。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只救回孩子,其他人都放跑了,现下不良人们还在跟随线索寻找。”
祝献之瞪圆双目,“宣阳坊?那儿离我们只一坊之遥,内城怎会有贼人。”
他只是短暂地享用过富贵人家拥有的一切,就已经从思想上背离原本的阶级,理所应当地以高高在上的视角俯瞰众生。
她又点了一下弟弟额心,替他摘去随风落在发上的一片杏叶,
“小王爷,长安虽然寓意长治久安,但不论是多太平的盛世,多安宁的城镇,都会有心怀恶意的人。”
祝献之捏了捏她细瘦无力的小臂,不服气地撇撇嘴,
“那下次你再碰到这种心怀恶意的小人,记得及时告诉我啊,我剑术高强,一个可以打他们十个,比你这个瘦弱的小娘子强多了。”
少女忿忿不平,将细白皓腕收回宽大的袖口,
“我抽空也要在后院练武,届时还不知谁把谁打得满地找牙呢!”
“啧啧,对了,姓裴的先生是不是快要来给你上课了?当天咱们可得记得一定换回来,省得被人发现。”
“你放心,我记着呢。”
祝小枝掏出一张自制日历纸,纸上借鉴现代日历排布方法以表格列齐了一整月的楚历天数,又在对应格子画满了圈圈叉叉。
她拍拍胸脯,“保管天衣无缝。”
既然已经提起裴载,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打听些与他相关的事。她眼眸一转,凑近祝献之,
“说到我的先生,你那儿来来往往的人多,可有听到什么关于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