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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是我,裴载,别出声。”
虽然嘴巴被人捂得扎实严密,但鼻间嗅着安宁的檀香,耳畔听见熟悉的吐息,祝小枝还是悄悄放下了原本已经抬起,随时准备攻击敌人下身的腿。
裴载不会知道他险些自身不保,原本清亮的嗓音被谨慎刻意压低后,显得比平日更严厉,
“你果然还是来了。崔家那小子呢?”
由于害怕少女受惊喊叫,他的手仍虚掩在她唇上,于是每个字句的温热吐气都像是在他手心挠痒。这痒麻的酥痛感一直顺着左手臂流到他的胸腔处,在心脏的位置盘旋舞蹈,不得停歇。
简直是自作孽。
感受到少女稍稍偏过头,裴载几乎能想象她棕褐色眼眸灵活眨动的模样。
“我让他带着我的金符去请救兵了,既然先生在此,这里果然还是有问题吧?”
“尚未仔细探查。我与你们几乎同时抵达,那男人被引走时,我才得以趁机潜入。知道你们迟早会进来惹祸,我就先在此处等候接应,没想到你竟不是被绑进来的。”
他稍稍探出身体观察甬道,寻找可疑踪迹,却只瞧见跳跃的微弱灯影,遂狐疑地转向祝小枝,
“他看见你们二人深夜出现在此,难道就没有起疑心吗?”
不知怎的,适才分明还大大咧咧嘲笑崔藏拙的少女此时忽然感到心虚,不仅答得磕磕绊绊,也不再敢大肆宣扬自己的鬼点子。
“我……用一点巧妙的小伎俩骗过了他。”
裴载冷哼一声,综合她前几次留下的印象,实在难以相信少女稀奇古怪的脑子里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希望是真的骗过了。”
祝小枝忙绕开话题,动了动手臂牵引他前倾,
“先生,我们进去探探?”
二人并肩向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毫无声息的寂静、逼仄的泥墙,多种令人压抑的元素揉合在一块,前路仿佛漫无尽头。
为防止不省心的学生走丢,裴载一直轻轻搭着她手臂。祝小枝并不能看清对方身形,但从总萦绕鼻尖的檀香气味判断,二人一直贴得极近。
她忽然想起件要紧事,匆匆唤起联系人界面,安心地瞧见裴载之名并不在此列,今夜应当不会发生让二人尴尬的试炼。
但感受着相覆手臂处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竟不由有些失落。
裴先生真难攻略,怎么都不加好感度。这样也好,她还要向对方请教学问,假设真发生些什么,以裴载的古板性格,或许就不愿再教她了。
终于,就在祝小枝几乎觉得有些头晕缺氧的时候,一条燃着火把、坡度向上的新甬道出现,末端是一扇与药铺式样相同的木质小门。
她与裴载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左手拎着她衣领,右手挟持住小臂,几乎是半提着她上了坡。
祝小枝的确已力尽,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裴载却已将泛红的耳贴附在门上。
“刘掌柜去店里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估计就是嫌这几个哑巴闹腾,懒得照顾,借机躲清闲。”
“照我说,我们也没必要耗在这儿守着,这一批没有女娃,不好出手,也没有培养价值,估计最后只能丢到地里去做苦力,不值钱。”
“哎,你忘了?老爷嘱咐过,今晚说不定有客人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客人,大半夜的来买人,老爷还神神秘秘不肯说。”
“你入行不久,不懂得规矩,这种违法的买卖光天化日之下多不方便交易。况且那王婆才被人捉了,平康坊四处都有不良人巡逻,还是小心为上。”
忽然,叮呤咣啷一阵巨响,似乎有什么重物坠地,里头的人叫骂起来,
“小兔崽子,还不老实,去拿我的皮鞭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他几下!”
祝小枝急得要推门出去,却被裴载一把拦住,
“尚不知外面有几人驻守,此时出去,我们拼尽全力也只能救下这几个孩子,等回来只见贼人散尽,无法获得任何证据。你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少女大而圆的棕褐色杏眼在灯火映照下,隐约有泪光闪烁,
“那万一崔藏拙请不来人,我们就不救他们了吗?”
这个磨磨唧唧的崔藏拙,也不知到哪了。话说回来,也不能只靠她搬救兵吧——裴载在范阳时尚可随意调动暗卫,怎么回京升官后,反而像是被剪了翼?
对方沉默不言,良久才答,“再等半刻钟。”
一墙之隔的狭窄室内,前胸贴后背的聋哑男孩正缩在角落呜咽。
鞭子抽打在他身上,他无法开口求饶,只能一边含含糊糊地喊出不成字的音节,一边伸出脚踢乱刚才掉下来的锅碗瓢盆,希望分散的注意力能减缓清晰的痛觉。
他听不到那些难听的咒骂,只能猜测为何他会挨打。
这帮人从来不给他食物,适才他实在饿得抓心挠肝,想站起来去抓桌边那块已被人丢弃的发霉的面饼,不管不顾地塞进嘴里。
谁知连日的饥饿已导致他双腿失去气力,他伸手时不慎扑倒在桌上,慌乱中似乎扫落了几样器皿,由是引发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身体做出本能反应,蜷曲成一只虾,死死护住头部。
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血水糊住了眼睛,夺走他最后的感官,他只模糊感应到一抹藕粉身影忽然出现,挡住了鞭影。
持鞭的胖子错愕地看着忽然出现在禁地的少女,怒骂道,
“哪里来的小娘子……”
裴载一掌劈在胖子后脑勺,截断了后半段话语。此前,另一名同伙也已经倒在火盆边。
他担心歹徒下手没轻重,对祝小枝不利,因此着急忙慌地一口气接连击倒二人。但胖子油腻的肥肉厚厚堆积在后脑勺,震得裴载手掌都有些酸痛。
他左右活动了下关节,正要催祝小枝,但见少女竟然高高捞起繁复的裙摆,露出两条藕节似的雪白小腿,忙将眼别过,
“祝小枝!你在干什么!”
这是裴载首次直呼其名——她这个动作居然把裴载吓得连敬称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