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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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周围依旧是一片虚假的热闹，乐师们麻木地弹奏着，弦音杂乱无章，似是在为这荒唐的一幕配乐。

那些沉醉在酒色中的权贵们，偶尔发出几声哄笑或调笑。

厅外，夜色仿若浓稠的墨汁，将流月斋的庭院浸染得幽深而静谧。

唯有几盏高悬的灯笼，洒下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撕开夜幕的一角。

在这光影交错之处，传来一阵模糊的话语声。

男子身着衣料上乘，绣工精美，金线勾勒出的龙纹在微光下若隐若现，是皇族才可用的图案。

可若仔细瞧去，那锦袍的领口有些许褶皱，似是匆忙间穿戴，透出几分凌乱。

黎璋往里头看了几眼，回过头来，压抑着怒气朝柳元道：“怎么今天还没到新货物，你家世子搞什么？”

柳元摇了摇头，语气中颇有些无奈：“世子近来早出晚归，又是太后召见，又是忙着皇城兵马司的事，哪有空闲管流月斋？”

他一袭素色长衫，虽料子普通，却干净整洁，透着一股文人的儒雅之气。

闻言，黎璋面色缓和了一些，问道：“皇城兵马司？太后召见又为何事？”

“王爷成日在这流月斋醉生梦死，真叫人艳羡呐。”柳元似笑非笑道。“太后那老虔婆赏了个人进世子后院，世子可是在替您负重前行呢，夜间鱼水之欢都得提心吊胆。”

黎璋额角一跳，“本王难道不是为了替你家世子窃取情报？少贫嘴，究竟是何事？”

柳元见状，也不卖关子，“世子抓了解家人，正关在皇城兵马司地牢里。王爷猜，是大长公主更胜一筹，还是解家？”

黎璋倏然一笑，“以本王所知，黎晏这家伙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拿捏在手里的筹码，无论是谁赢，都无济于事。”

“王爷神机妙算。”柳元清清浅浅地笑道。

黎璋忽然凑近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明日要是再未见到新货物，本王可就担待不起这篓子了！”

柳元微微往后退，叹了一口气：“我手下的线人今日往焦家村去了，现在还未传信来，想来是出了点小纰漏，待我派人再前去查探一番，不会误了王爷好事。”

“记住，要上等货色，别拿那些庸脂俗粉滥竽充数！”

说罢，黎璋厌恶地瞅了里头荒诞的场面一眼，“这群肥头油脑的东西可不好糊弄。”

“是，王爷。”柳元复又笑道。

……

焦家村外，一身形瘦小，身着蓝布衣的男子牵着一头驴，鬼鬼祟祟地在村口徘徊。

他踢了踢地上石子，浮起一丝恼怒。

好啊，这王二翅膀硬了，竟敢让本大爷久等，回头就把他撤了。

“啊——”

一声短促的叫声在夜空中划过。

瘦小男子瞬间被人猛地压倒在地，脸狠狠怼在泥地里，吃了满嘴泥。

他挣扎了两下，瞧见禁军那漆黑油亮的甲胄，不敢再动弹。

“带走。”

骑在马上的洛自辛凉凉道。

“是，统领。”

一支百人的队伍长驱直入，进了焦家村。

四周房屋紧闭，像是听不见外头的动静一般，屋内亦没有半分亮光。

洛自辛扫视着周围，心下隐隐泛起波澜，一丝不详的预感攀上心尖。

这里不对劲，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往前，右拐。”

洛自辛脑海中倏然传来了一道女声，他微微一怔，反应过来。

应是大长公主的人用内力传音，这作风……倒是很像从前那个人。

按着黎千指示，禁军片刻后抵达了目的地。

洛自辛下马，走进院子里。

满地七横八竖生死不明的躯体中，少女白色裙角随着夜风托起，似一面旗帜飘荡在空中。

洛自辛视线霎时黏在少女身上。

饶是他从前和那个人私交不多，仍然不禁心头一颤。

太像了。

世上怎会有第二个那妖孽？

“你来了，全部抬走吧。”

少女声线缥缈又清冷，仿若站在云端，飘到洛自辛耳边，令他浑身一个激灵。

他不自觉像从前那样答道：“是。”

说完，洛自辛露出一抹错愕之色。

没带板车也没带骡子，禁军将满地尸体一具一具扛在肩上。

洛自辛下令后，整齐列队往外走去。

流光在院子外静静地伫立着，见黎千走进，它熟稔地低下脑袋，动了动两只耳朵。

黎千摸了摸它的耳朵，又摸了摸它的背，滑顺的毛手感极好。

随后拍拍流光，示意它抬头。

流光显然很是受用，舒服得蹭了蹭黎千。

黎千一握缰绳，翻身上了马。

万物有灵。

黎千从未把流光当作低人一等的畜生看待，它是她并肩作战的伙伴。

洛自辛在一旁瞧着，止不住骇然。

他认得那匹马，出了名的脾气暴躁。

从前有个不长眼的家伙，硬想霸王硬上弓，现在还瘸着一条腿走路。

没人能近它身，除了它的主人。

洛自辛忍不住又往少女身上看了几眼，难不成大长公主思念早逝的女儿，特意找了个相似的人来缓解思念？

许是感受到他的视线，黎千转过身来，望向洛自辛。

大长公主心腹之一，出身京中寒门，多年来任禁军统领，恪尽职守，未曾出过纰漏。

她目光清凌，却同过去充满煞气的模样，不大相像。

洛自辛看清了她的脸，然美则美矣，不似从前的那个人。

他浮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洛统领。”

黎千双腿一夹马肚，走到洛自辛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想误了大事？”

洛自辛一愣，看向前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落后大队伍了。

黎千没再管他，而是追随前方的队伍而去。

一人一马在夜色下如璀璨的流星闪过。

黎千无心儿女私情，但她这方面再迟钝，也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出洛自辛在想什么。

也看清了他眼中那抹失望。

洛自辛想看见的，是从前那个杀气腾腾，万夫莫敌，荣誉加身的千秋郡主。

而不是黎千。

千秋郡主这层壳子，已经随着腐朽的躯体死亡而葬送了。

千秋郡主是身不由己的杀人利器，但她黎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