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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的令牌在手,黎千在禁军面前,地位自然比洛自辛高上一大截,由她主审合情合理。
“说吧。”
黎千双腿交叠,倚靠着太师椅,好整以暇地看向眼前这十几号人。
“整个村子,是怎样替流月斋倒卖人口的?”
被禁军压在地上的人有高有矮,皮肤黝黑,常年在地里劳作,或搬运重货,裸露上身,全是一身结实的腱子肉。
他们手被反绑在后,默契地低着头,似鹌鹑一样一言不发。
似乎料定了只要咬死不说,就没人能定他们的罪,定不了罪,哪怕是禁军,也最多杀了他们,这样一来就能保全家里的其他人和财物。
“只要供出上头线人,可免死罪,亦不祸及家人。”
遂朝继承前朝律法,一人认罪伏诛,父母、妻妾、子女、兄弟、姊妹皆要受罚,按照血缘亲近程度来判刑法轻重,父母及本人若有资财、田宅全部没收。
不祸及家人,已是审讯时的最高优待。
黎千话音落下,仍然一片静寂无声,唯有铁烙在炉子上的“滋滋”声。
偶有几张黢黑的面孔微微抬头,流下几滴冷汗,可见无人开口,又缩了回去。
他们只要咬死不认罪,就算被打死,也只是丧一条命,若是真说了,谁能保证这些大人物不会出尔反尔?
到时候流月斋也饶不了他们。
“上刑。”
黎千彻底没了耐心,冷声下令。
“先上方才叫囔得最大声的。”
王二被压着,脸离地面只有不到半根指头的距离,一双三角眼滴溜溜的转,见模没有一个人招供,心下松了口气。
他替流月斋做事两年,还是头一回有人找上门来,本以为是个不懂事的大户小姐来伸张正义了,岂料是禁军的人。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岂料他一口气还未松完,就被人拎着后劲提起来,在身材高大的禁军面前瘦小的他如同鸡仔一般。
禁军冰冷的声音从王二头顶响起:“大人,可是此人?”
黎千随意扫了一眼,“就他了,今日不拔掉他一层皮,你们就不用吃晚膳了。”
“先上水刑吧,慢慢折磨他。”洛自辛突然开口。
水刑,五十二道刑罚中位列第五,顾名思义。
将犯人绑在椅子上或固定在架子上,用湿布封住面容,然后往犯人脸上不断淋水。
如此一来,犯人只能呼出空气,却无法吸进空气,会产生强烈的窒息感,还可能将水吸进肺里,造成肺部和气管的剧烈疼痛。
黎千点头,没有异议。
大狱刑罚,自然是他这个禁军统领更熟悉,更知道该如何让犯人开口。
一名禁军搬来一条长凳,长凳足有两米长,上头满是条条刮痕,像是人的指甲硬生生刮出来的。
随后,另一名禁军同他一起将王二架上长凳。
王二躺在长凳上,不明所以,面上未有什么恐慌之色,只以为禁军顾及流月斋背后的势力不敢对他怎么样,才用这般不痛不痒的招数。
接着,禁军用草绳上下捆住他手脚,固定在长凳上。
粗糙草绳勒疼得他想骂人,随后,王二眼前一黑,一块棉布蒙住了他的脸,鼻,口皆封了起来。
“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开始吧。”
王二面上一凉,随后又是一凉,水接连滴在棉布上,棉布渐渐沉重起来。
王二意识到有人在往他脸上滴水,口鼻闷得他呼吸紊乱。
他忽然想起,那句民间俗语——惹皇城兵马司不过是破财,惹禁军则是有命也不想保。
丝丝寒意从四面八方向王二包围而来,冷的他牙关打颤,面上棉布沉重不堪,他胸口不断起伏,剧烈呼吸,却吸不进空气。
鼻翼呼出的热气反扑到脸上,王二愈加闷得难受。
“加水。”
禁军得令,从水桶里舀出一瓢冷水,从高处浇下去。
长凳上的条形物体如溺水之鱼,猛然颤动,颠得长凳在泥泞地上摇摇晃晃。
“揭开他脸上的东西。”
黎千下令。
暂时还得留他一命,只有他是上头线人的联络人,想要更多的消息得从他口中得知,其余不过是打杂的。
湿布被揭开,王二猛地咳嗽,又呛到了喉间,一张脸涨的通红。
黎千缓缓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向长凳,过往禁军恭敬地避让。
她走到王二面前,居高临下道:“供出上头的人,你小命可保,否则,走不出这里。”
王二眼眶中充斥血丝,此时此刻,被扔到墙上的疼痛与恐惧随着一并涌上来。
他心下生出了一丝后悔,究竟是助纣为虐的悔恨,还是不该趁早脱手这买卖,已经无从寻起。
“还不说?那就继续上刑。”
黎千凉凉说着。
湿布又被盖上王二的脸,一瓢又一瓢的冷水不断浇灌,隔半炷香让他透透气,确保他死不了。
王大瞧见自己老爹饱受折磨,一声不敢吭,尽量往人堆里缩。祈祷这些官老爷不会注意到他。
老爹死了就死了,别连累他,平日偏心二娃,这回也该为他做点贡献了。
村子里其他人看他这副模样,心下鄙夷唾弃和幸灾乐祸交织,王二平日趾高气昂,没想到生了这么个不孝子。
黎千坐回太师椅,指尖一下又一下敲着扶手,凝眸沉思。
看来缠流是在根据线索寻找地下钱庄的过程中,无意发现了这村子里头的古怪。
那么,他的不辞而别,是否与这流月斋有关?
京中喜好娈童的达官显贵不在少数,女人玩腻了,就玩男人,总归都有能进的地方。
缠流生得唇红齿白,若是失手了,只怕也会沦为他人的胯下玩物。
黎千缓缓攥紧椅子扶手,目光渐渐下沉。
“来人!上铁烙。”
她冷冷道。
禁军迟疑一瞬,问道:“大人,所有人皆上刑?”
“不错,我倒要看看,还有谁的嘴撬不开。”
黎千目光扫视一圈,凉凉道。
跪在地上的人听见“铁烙”这两个字,俱浑身一抖,但想起家中的妻儿老母,又把退缩之意狠狠按了下去。
其中有几个人心下动摇,总归说出自己知道的还能有条活路,在牢里呆个几年白吃牢饭,又没有儿子要养,小丫头片子和懒婆娘死了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