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饶阳城的迷魂阵

清军人少，又都是骑兵，没法蚁附攻城。所以，大部队一抵达饶阳，便修筑营盘，侦骑四出，没有进攻的意思。

近卫营守城压力并不大。朱慈烺定下战略之后，便令新兵分为二三十个小队，在老兵的率领下，前往城内各处准备工事。

首先，在淳美街、饶川街的交汇口，也就是城中心的十字街口，设立一个防御阵地。

丁志标在效忠朱元璋前，曾是顺军中营的步兵掌旅，身经百战，对坚守营盘很有一套。

朱慈烺委任他为营造参谋，指挥近百新兵修筑十字街工事。

在丁志标的大嗓门下，新兵们将全城的拒马、栅栏全部搬了过来，在街口围成环形圈圈。

在拒马栅栏前面，有挖了一米宽、两米深的壕沟，底下铺满了铁蒺藜和倒刺。若有人不慎掉进去，肯定被刺穿手掌或者脚掌。

另外，丁志标还征用了街道两侧的三层酒楼，在阳台上用桌椅板凳、泥土沙包等杂物，垒成垛口的样子。

酒楼三楼暗藏弓箭手，探出个头，便可从垛口居高临下放箭。射完之后，又可以马上躲起来，躲避敌方回敬的箭矢。

因为这两座酒楼的存在，环形阵地的防御力倍增。

清兵冲阵时，既要格挡前方的刀剑和长枪，又要注意上方飞来的箭矢，不免分心二用，顾此失彼。

在巡视阵地的时候，朱慈烺看到酒楼一层通往二层的楼梯，被抽了很多板子，每三个台阶抽掉两块。

而二层通往三层的楼梯板，则被敲开之后，又虚着架了回去。

朱慈烺不解问道：“抽掉楼梯板，是为了不让攻贼人上楼，对吗？若是如此，为何不把整条楼梯都锯断呢？”

说着，他比划了一个爬绳的动作，暗示士兵可以通过绳索上楼和撤退。

丁志标道：“殿下明鉴，若咱们把楼梯锯断，贼人一看上不去，就把酒楼一把火烧了。若是留着楼梯，贼人就会想，可以试着往上攻一攻。咱们不穿甲胄都得手脚并用往上爬，贼人穿着盔甲，哪能站得稳，肯定要被长枪捅死一些。”

朱慈烺恍然大悟：“等贼人攻上二楼，咱们再退到三楼，然后抽掉楼梯板子，对吧。”

丁志标点头道：“没错，咱们在三楼，可以射到二楼，所以贼人还得往上打。这一次，我们可不退了。”

接着，他又指着三楼的几个大罐，示意里面也有玄机。

朱慈烺凑过去一闻，竟是火油的味道。

丁志标道：“若是三楼的兄弟顶不住，便先放火，再从隔壁屋顶撤退。可不能让贼人站三楼射咱们。”

朱慈烺听得连连点头，深感辛苦招揽这批军官，没有白费劲。

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是布置不出这种防御体系，并提前想好后续手段的。

光这两栋酒楼，就能牵扯清兵大量精力，等阿克善发现不对时，或许已经留下十几二十条人命了。

朱慈烺一拍肩头，对丁志标勉励了一番，又交给他十几张大纸。

丁志标拿起一看，只见纸上画着城内几十条大街和小巷子，密密麻麻的，比以前见过的地图详细多了。

仔细再看，图上很多代表小巷的通道中间，还被朱笔画上了横线，不知是何用意。

“殿下，这是？”

“有红线的地方，代表这里是一面土墙，就是‘此路不通’的意思。对了，只有第一张是真的，后面是十几张全是假的。”

朱慈烺对此解释了一番。

就在丁志标在街口修筑环形工事的时候，另外十几队本地新兵，则被派往指定里坊，发动百姓用砖石、木料、泥土和杂物，把自家的巷口封堵起来。

百姓们听说清兵有可能攻进城，全都怕得要死，连自家围墙都恨不得扒下来堵巷子。

本来通达顺畅的街巷，仅花了半天时间，便被堵成一条条断头路或死胡同。

当然，也不是所有巷子都堵死，而是有选择性地堵。

有些巷子两头都堵，有些巷子只堵一头，少部分巷子则两头都不允许堆放东西。

所以，原本像棋盘那样四通八达的县城，现在已成为一座迷魂阵。

如果再按以往的方式，闷着头朝一个方向走，从城西走到城东，可能要扒开十几道土墙才行。

最快的通行方式，是从没封堵的小巷绕行。当然，也可以选择把土墙全部扒开，不过，那要浪费大量体力和时间。

这些土墙对明、清双方都是阻碍。如果没有地图，明军自己也会迷路。

所以，朱慈烺找了几个本地秀才，临摹了几十份街巷图，其中一部分地图标上了真实的封堵点。

借此地图，便可以快速找到可以通行的路径。

另一部分街巷图则乱标一通，交给普通士兵携带，或者“无意间”遗落在什么地方。

朱慈烺叹道：“本宫刚才走了一圈，老百姓的手脚很快，饶阳城现在就是一座迷魂阵，你一定要在真图上做上暗记，要不然……迷了路，就不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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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所有布置，都是根据原有地形，做一些修修改改，并不费很多功夫。

近卫营忙到午后，一切便准备妥当。

全城百姓被要求躲在家中，最好躲到地窖里，不允许出现在大街上，违者以细作论。

这条命令被执行得很好，因为很多巷子都被堵了起来，老百姓确实不好出门。

在即将行动之前，孙二弟偷偷找到朱慈烺，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

“殿下，人心叵测，不可不防。程虎、张阿三等人刚刚效忠太祖……是不是换赵大勇、毕长喜他们陪殿下出城诱敌？这样更稳妥一些。”

朱慈烺很不以为然：“早上你也看到了，鞑子骑兵很厉害，赵大勇他们不是对手。唯有程虎、张阿三等人，乃三堵墙出身。你知道的，三堵墙威震天下，唯有他们，可以陪本宫冲杀一番。”

孙二弟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和之前的计划不相符。

按原定计划，马队从南城门出去，绕几圈就会回城，不会和鞑子游骑正面厮杀。

刀剑无眼，太子乃千金之躯，若是一不小心受了伤，那可如何是好。

朱慈烺看出对方的想法，指了指正在城下休整的清兵。

“二弟，你可知有多少鞑子入了关？十万！再拖下去，哪怕多尔衮只派来半成，咱们就没戏可唱了。这次诱敌，必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