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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亮时早市已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走动声和热气腾腾的香味顺着窗户缝钻了进来。
闹腾到后半夜才相拥入眠的人随着日头升起醒了,宋观清刚碰着箍在腰间的胳膊,青便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她颈窝蹭了蹭。
宋观清缓了缓困倦,“我该起床梳洗入宫面圣了。”
在宋观清的科普下青九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听话的胳膊和腿放开了缠着的人,眼睛滴溜溜盯着起身前去穿衣的宋观清背影,身子一歪躺到了她刚才睡的地方,贪恋着残余的温度。
青九揪着被子盖住了大半张脸,碎发落下挡住了一只眼睛,“你入宫,我不能跟着,对吗?”
宋观清已经将官服穿戴整齐,理着腰带坐在了梳妆镜前,“入宫要搜身检查,护卫会发现你的。”
又道,“可以在马车里等我吗?车里有炭盆很暖和,你可以小憩一会,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你。”
不能跟着一起去在上一次入宫青九就知道了,宋观清不带着他定然是真的没法带,青九从不会在这种事上固执。
屋内的炭火烧的暖烘烘,不间断供应的热量使得青九异常舒适,赶在宋观清拿起木梳前先一步来到她身后,“我帮你盘起来。“
梳的不见得比昨晚好多少,胜在青九喜欢,好在乌纱帽能遮挡住不会有人在意。
简单在客栈吃了口就乘马车前往宫中,变回小蛇的青九紧挨宋观清靠着,蛇脑袋搭在宋观清手掌享受独一无二地抚摸。
随着距离皇宫越近,小蛇捕捉到的气味便越浑浊,压抑、恐惧、怨恨各种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令蛇收回了信子,吻部往宋观清指缝埋了埋。
不是个好地方,不想让宋观清去,小蛇这般想。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身着绿色官袍肩披黑色大氅的女子缓缓从车内下来,束于帽中一丝不苟的长发更凸显出五官优越,眉眼清明正气,让人眼前一亮。
她似有所感的回头,和探出脑袋只露双眼睛依依不舍的小蛇对视上,宋观清佯装整理侧窗卷帘,不动声色揉了把小蛇脑袋。
“我很快就回来。”
经过护卫重重严格检查搜身,宋观清正式进入宫内已听见了大太监宣布退朝的声,穿透力极强的回荡在空荡的广场。
白玉石板的地面雕刻着暗纹,踩在上头却感受不到一丝膈脚,呼啸的北风下独独一抹绿色的身影格外吸人视线。
下朝的官员无不看向被宫人领着的女子,倒不是好奇为何绿袍官能在早朝时入宫,而是她们心知肚明此女子是谁。
两年前便是她孤身一人从清河县赶来京城,得到想要的东西满载而归,户部和工部便被圣上铁血手腕的上下整顿,扒出来多少糊涂账,摘了多少人的乌纱帽。
害得其他三省四部警醒着往上吐银子,就怕下一次刀落在她们头上。
两年后这人再次前往京城,不仅是依照规矩回京述职,还是身负荣誉等待圣上奖赏。
曾几何时拿起圣贤书励志考取功名,也是抱着要当这样的好官,谁知道事态变化无常,几经波折沉浮忘了初心,再回到从前就更加难了。
官员的感慨万千宋观清无从得知,跟随宫人来到了暖阁,守在暖阁门口等候的正是上一次递汤婆子的大太监。
臂弯中挂着拂尘,满面堆笑地领着宋观清进暖如春的暖阁中稍作等待,说道:“陛下正在里头商谈事情,还请宋大人稍等片刻。”
大太监自小跟在圣上身边伺候,是最会揣摩圣上心意的人,所以即便身为奴才,前朝多少官员也得礼称声公公。
此处是圣上处理公务文书大殿旁的暖阁,两个地方是联通着只有一道扇门阻隔,地下的火龙烧的整间屋子暖烘干燥,宋观清在宫人的伺候下脱去了大氅,规矩坐着椅子等着。
片刻后听闻了开门,隐约看到走出来两个人影,宋观清盯着背影看了片刻,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两位是户部的苍侍郎和工部的厉侍郎,宋大人应当是认识的。”不知何时大太监来到了宋观清身边,“您走后陛下上上下下彻查了一遍,得知她们两位大人受上级指使才犯下过错,念在知错悔改,便罚了三年的俸禄。”
宋观清留意到了其中一人走动间翻出的袖口有块补丁,想来在京城当官做到侍郎份上的,穿补丁的衣服怕是头一遭吧。
大太监又道,“据奴才所知,两位大人得知您来,打算亲自登门,为当年的事道歉,请求您的原谅。”
宋观清收回了视线,下意识摸手腕却摸了个空,才想起小蛇留在宫外的马车内等着她。
缓声说道,“谈及原谅属实过重,圣上既已惩罚,往后便都是为民办事的同僚。”
大太监眉眼笑开,“大人所言极是。”
另一侧扇门从外推开,身着明黄色衣服的女人稳步走了进来,暖阁内的宫人规矩地跪下叩见。
“可惜一个人才屈居于清河县,让朕好找啊!”女帝随意抬手免了礼,言语情切道,“你可知,你帮了朕多大的忙。”
宋观清静静等着没答。
“若不是你提议修建河堤,扩大了纳水能力,其下沿岸地区怕是都要遭殃了。”女帝叹了口气,“朕是怎么也没想到,今年的雨水会降那么多。”
宋观清谦虚道,“天灾难预料,下官也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吓到。”
“子舟莫要谦虚,老朽可是从家女信中得知,你日日让人测量降雨量,及时反应过来雨势有问题。”
柳学士笑盈盈背着手从圣上身后走了出来,两年不见精神依旧,身板硬朗,慈眉善目中是藏不住对宋观清的喜爱和骄傲。
宋观清作揖,“柳学士。”
暖阁毕竟不是谈事的地方,宋观清听着女帝和柳学士闲谈跟着来到了正殿,扑面而来的龙脑香闻的人神清气爽,昨夜困倦的疲惫一扫而空。
宋观清本以为圣上会同她谈论清河县救灾的具体事宜,不然也是这些年在清河县当职的感悟如何,不曾想竟只是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与柳学士闲谈着近来书中所感。
离了公事宋观清的话不多,大多是静静听着她们说话,偶尔被点到应上两句。
大殿内满目耀眼尊贵的金色,柱上缠龙栩栩如生,无不透露着帝王家的威严霸气,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按理说圣上面前应当诚惶诚恐,谨小慎微,可宋观清总是忍不住出神去想在外等着她的小蛇如何,她不在边上陪着没地方靠难不难受,炭火是否烧的足够暖和,小蛇会不会在想着她什么时候回来。
“宋爱卿。”女帝一声呼唤拉回了宋观清思绪,帝王的双眸含笑中带着审视和深不见底的漩涡,启唇说道:“朕同柳学士交谈后认为你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埋没在清河县,愿不愿意调来京城为更多的百姓做贡献?”
一句话将宋观清高高架起,去,便要离开家乡,并非宋观清心意。不去,是否心无百姓。
后背沁出薄汗,地龙的温暖在此刻成了炼狱般的炽热。
宋观清撩袍跪下,不做拖延委婉道,“陛下恕罪,京城虽好,但臣离不开清河县。”
“清河县乃至周边的县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只需找对方法假以时日,定然能将生产水平追上全国平均。”
“爱卿,朕想让你来京城,来朕手底下办事,你倒是又反将一军,来找朕讨要东西了。”女帝笑着摇头,“朕登基不满五年,前朝遗留下的烂根才刚拔除,稳定住了京城的局势,确实对偏远县城的规划有所欠缺。”
宋观清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了圣上搭在膝上转着玉珠的手。
只听圣上又道,“你来之前朕和柳学士商讨过,每个县的地貌不同,适宜的发展便不同,只可惜我们久居京城不曾亲眼目睹,不知道爱卿是否愿意接下责任,替朕分忧啊?”
要说刚才如走钢丝,现在的宋观清胸口仿若绽放一朵朵炫彩的花,忍耐着喜悦,叩谢道,“旦凭吩咐。”
“柳学士说的果然没错啊,你啊,满心满眼造福家乡,清河县能出你这样一位官员,是清河县百姓的福气。”女帝亲自俯身将宋观清扶起,“其实朕还有一事要爱卿协助。”
女帝和柳学士对视了一眼,去伪装的帝王流露出疲惫,幽幽叹息舒不尽心中郁闷。
“前方传来情报古月军队多次试探我国边境,两方发生了大小规模的摩擦不计其数,古月国主到底是何所想还不得而知,但朕要做出最坏的打算。’
打仗一词最不愿见,宋观清刚喜悦的心随着话语一点点沉了下去。
“朕需要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担任军队后勤,维持物资运输顺利送达驻扎地,思来想去那片地方与清河县不远,爱卿又与周边备战县县令交好,只有你才能担此重任。”女帝真情流露地捂住了宋观清手。
年轻的帝王上任以来处理内忧外患,无数双眼睛盯着那个宝位,如今边境试探的摩擦是对统治者的探底,退缩便是挨打的结局,出拳便要砸中要害,不可出一层纰漏,也难怪女帝面露难色。
倘若边境失守,那么首当其冲受到波及的便是临近边境的清河县,西岭那条山脉挡不住乌泱泱的掠夺,受不住烈火炮弹的重创。
宋观清深深吸了口气,后退一步,心中早有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