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笑着说:“他们瞎起哄的。”
大嫂把刚才小果实在学校被周厂长的儿子欺负,说他没爸爸,然后大家争着当他爸爸的事,说了一遍。
“哦。”聂粲脱了西装外套,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遒劲突出的经络,笑得意味不明,但压迫感十足。
“看来姜老板的梦想,马上可以实现了。这哪是一个月,简直夜夜春啊。”
姜依竟然听懂了,不知为何,头皮麻了一下,笑得十分谦虚,“寒冬才到,春天的影子还远着呢。”
说完,真的吹来了一股寒风,“哈秋”一声,她打了个喷嚏。
有人说:“这是要降温了。”
是真要降温,今天午后就明显冷了不少。
看姜依穿的薄毛衣,顿时,好几个男同志宽衣解外套,给姜老板送去春天般的温暖。
姜依:!!
聂粲:???
他拿起外套的手,又放了下去,眉目幽深。
宽衣的男士,忽然接二连三的打了个喷嚏,更冷了怎么回事?
最后,姜依笑着婉谢了所有的外套,去烤火了。
姜阳把聂粲拉过来说风扇厂集资的事,说完了,让他发表一下意见,聂粲笑道:“姜老板的提议很不错,她也比我更专业,你们应该相信她。”
姜依立马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不容易啊!大佬没有嘲讽她,而是给予正面的肯定。
“一个物质的时代就要来临,抓住机会,不后悔。”
大佬的话像一阵春风,驱走了冬天的寒冷,大伙精神都是一抖擞。
姜依看着他,是收到什么消息吗?两年后,市场经济占主导地位,物价突然上涨,人们走上街头,把大件商品抢购一空。
在此之前,制造出有竞争力的产品,不怕没有销量。
大家一高兴又多喝了几杯。
回去的时候,姜阳已经找不着北,大嫂扶着他,说:“麻烦聂总帮我送送依依和两个孩子,我看着姜阳。”
姜依一半清醒,一半醉,正牵着两个孩子上小巴车,结果小巴车已经哗啦啦挤满了人,最后一个姜大柳被挤得脸压在玻璃窗上,都扁了。
姜依:!!
小巴车摇摇晃晃的走了。
聂粲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孩子,抱去车上,轻拿轻放的放了进去,“乖乖坐着别动来动去,知道吗?”
“知道了!”两个小孩像回答老师一样整齐。
聂粲笑了笑,出去转身看向姜依,居高临下,眸光幽闪,“还行吗?”
姜依酒壮人胆,“我酒量很好的,放心吧。呃!”这酒嗝来得真不是时候,她一笑以掩饰尴尬,“你不是也喝了酒吗,不能开车吧?”
“没喝多少。”聂粲说,“快上车吧,不是冷吗。”
是真冷,姜依上了后排座,“我要看着他们。”
聂粲也没说什么,上了驾驶位。
车里暖和,两个孩子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聂粲把外套递了过去。
“谢谢。”姜依把外套盖在两个孩子的身上,还绰绰有余。
见他没刁难,她的精神慢慢放松下来,看着睡着的小果实,睡着的嘴巴嘟嘟,脸上的婴儿肥鼓鼓的,虽然累,但心里很满足,小心翼翼的让他的脑袋靠着自已。
后视镜看过来的聂粲,看到女人脸上的微笑,嘴角也勾了一下,因为不忍心打扰这一刻的静谧,没有开口说话。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酒意上来,姜依很快也睡着了。
因为疲惫,睡得很沉。
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眼下是浅浅的青黑。
可见昨晚没睡好。
聂粲的后视镜一直对着她,她刚才估计没发觉,但他看得一清二楚。
一不小心走错路,兜了个圈,一个小时后才回到姜阳的小区。
周围安安静静的,他转头看向后排座。
一个女人,两个孩子,发出三道很轻的呼吸声,他目光再度回到女人的脸上,一开始还睡得很安稳的,不知为何忽然眉头紧紧的蹙起。
漂亮的脸蛋有点扭曲,难受,就像遇到恐怖的事情。
“姜依?”聂粲喊了声。
她似乎掉进了梦魇里,嘴里说着,“不,不是,那不是我的小果实,你们骗我……”
聂粲眉头猛的皱了起来,下车,打开后排座的门,很轻的拍拍她的脸,“姜依,醒醒。”
“陆云骁,你把儿子还给我。”她又说了句。
整个人变得躁动无比,脸色苍白,额头还渗出点点汗珠,聂粲眸色一凝,不得不摇了下她的胳膊,“醒了,姜依。”
姜依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喊自已,“醒了,姜依,醒来,快醒醒……”
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轻柔的声音,像水流一样把她包围,轻拍着,她不知飘到什么地方,但很快她找到了一个很暖和的地方靠岸,那里有淡淡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一丝烟味,还有歌声,像是童谣。“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姜依,姜依醒醒。”
“再不醒,我就要亲你了。”
姜依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呼吸,这呼吸只吸了半口,忽然连呼吸都不会了,聂粲放大的俊脸就在眼前!
相距不到两寸。
呼吸就喷在她脸上,有点烫。
他眼里的暗色跟夜色一样深和浓,手从她的后背抽离,人也离开了一点,若无其事的,“做什么美梦了,舍不得醒?”
姜依后背凉了凉。
他刚才一直把手放她后背?
她脑袋还不是很清醒,呆愣的看着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唱歌,不会是你吧?”
聂粲没什么表情,“我不会唱歌。”
“是儿歌。”
“我怎么可能会那种幼稚的东西。”他面色不自然了一下,姜依这个角度没看见他微红的耳根,他勾出揶揄的笑:“做一个月换一个男朋友的美梦了?”
姜依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很遗憾,你猜错了,我做了个噩梦。”
此时,另一边,军属大院。
陆云骁在杨硕的搀扶下,进了家门。
他今晚喝了半斤白酒,有点醉了,“她为什么那么恨我?她不是以前那个姜依……”
五年前去她家提亲,她看自已的眼睛,像蓄满星辰,现在星辰陨落了,一点光也没有,“你说,她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
对,那天被拖拉机撞了,她就开始不正常。
刚走过来的林姨吓了一跳,赶紧去煮醒酒汤。
杨硕喷陆云骁一脸唾沫,“亏你还是唯物主义者!是你自已做的不对,我都听说了,苏婉清闹到大街上,明天你等着挨批吧。”
“我跟苏婉清没发生过关系。”陆云骁也怒了。
“那精神上呢,人家为什么会说你喜欢她?”
陆云骁心头一梗,“我以前确实,觉得她比姜依好,但是——”
“怎么又喝醉了!”李美珍走出来,“你这样堕落上面怎么看你,明天开始你给我振作起来……”一顿数落。
陆云骁只觉得头疼欲裂,“杨硕先回去吧,明天我去政委那做检讨。”
这酒也是假的吧,一切都是他妈假的!
杨硕走了。
门还开着。
陆云骁被风吹得一个激灵,人忽然醒了醒,他站了起来,不要李美珍搀扶,用力推开他们卧室的门。
黑暗扑面。
他从来没觉得,夜是这么的寂静。
屋里已经没有一点她的气息,也没小果实的奶香味。
陆云骁的心空荡荡的,外面的寒风,从他心里呼啸而过,从头冷到脚,他用被子蒙着头,觉得明天起来,一定会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