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对面又安静了一下,好像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为什么邀请我?”
姜依要怎么说?
我愿意冒着危险和你处处,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未来那种?
怎么说的出口。
那边再度传来他有些嘲讽的声音,“看来你也不确定。那我考虑一下,到时再说吧。”
姜依:“……!!”
但电话却没有立即挂,显然是等她先挂。
“行啊,你决定好了给我打电话,茶楼营业到除夕晚上七点。之后我们就回乡下,初八再出来。”她说。
因为茶楼推出了年夜饭订菜服务,已经开始接到订单了。
挂上电话,姜依心里猜不准他到底来不来。
但邀请了,她好像完成了一项很艰巨的任务,心头微松。
她现在,不会再强求一段感情了,但也不如刚离婚那会的抗拒,顺其自然吧。
风扇厂的员工因为都是云城,或者附近村里的人,年二十八才放假,姜依跟彭会计,也就是钟会计介绍来的那位小伙子合计一下,还是决定给厂里股东发了一个红包。
六十六元。
算是提前分红,(以后要扣回来的)。
这可把大伙高兴傻了,要知道,六十六元可以过个大好年了。
姜依也加紧时间,和许翠莲到街上置办年货。
这才真切的感觉到,1987年已经来临了。
她心里充斥着一股紧张感,因为就是这一年,小果实……虽然这辈子,她不会再允许这一幕的发生,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陆云骁这天打电话来要见小果实,她没同意,说必须下半年才能让他们见面,把陆营长气得够呛。
幸亏他没直接就过来。
估计也是忙着过年。
她也没给老太太打电话,但老太太打来了,问她够不够钱过年,姜依说够的,感谢她的关心,老太太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一天后,姜依收到大院王婶捎来的红包。
王婶是来办年货的,顺便来了茶楼一趟,姜依请她喝茶,她很高兴,说:“这几个红包是老太太给小果实和你的,还有姜瑶和杉杉都有。这一个我给小果实的。”
红包姜依不能不收,“谢谢王婶。也替我跟老太太说声谢谢。”
姜依也给王婶孙子一个红包。
王婶闲聊几句,说到:“邱旅长太太周春梅你知道吧,最近好像开始往陆家和李美珍走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邱晓。”
以前大家都听过,邱晓喜欢同个大院的陆云骁。
邱晓眼界高,一直没结婚。
不知道是不是又盯上陆云骁了。
姜依兴致缺缺,笑着把话题岔过去,问王婶都买了什么年货。
王婶见她无心,也不继续了,免得惹人烦,笑着回:“瓜子和茶叶。”之后赞美了她的茶,说喝着很舒服,就走了。
翌日就到了年三十。
姜阳准备早上用风扇厂的小皮卡,送许翠莲,姜瑶和两个孩子,先回姜家村,晚上再去茶楼接两个女人。
出发的时候,小果实搂着姜依的脖子,“妈妈不要太辛苦,早点回来。”
姜依心里暖暖的,“妈妈回去吃团年饭。也给你们带好吃的回去。”
茶楼给客人做菜的同时,她也预留了几道菜带回家。
“好耶!晚上我们一起放鞭炮和烟花。”
小家伙手里已经拎着半蛇皮袋的烟花了。拎不动,也不肯放手。
最后和杉杉一人抬了一边,因为今天冷,穿的多,两个“小圆球”挪啊挪终于滚上小皮卡。
姜阳坐上驾驶位,朝两个女人下了死命令:“不管后面还有没有订单,都不许做了,八点前必须回到家!”
姜依和大嫂站军姿:“遵命!”
大嫂叮嘱他和姜瑶好好把屋里屋外都打扫干净,记得把新买的棉被铺上……
之后,姜依和大嫂趁着客人还没来取年菜,赶紧把茶楼的对联贴上。
还挂了两个大大的红灯笼。
茶楼的员工除了家里远的都在,忙着最后的冲刺,这个月的任务也完成了。
前几天大嫂给他们发了奖金,年后还有奖金,每个人都不知疲倦的。
一直忙到晚上六点多。
不再接单。
客人的订单也陆陆续续的送走,姜依吩咐厨房杨师傅和小马哥等,可以回去吃团年饭了。
大家高高兴兴的说新年快乐。
姜依在门口笑着跟他们挥手,“新年快乐”。
因为过年,小小的云城开了夜市,比往日热闹,姑娘们小伙子已经穿上新衣,三三两两结伴去逛夜市了。隔着老远还可以看见夜市亮起的彩灯。
到处都可以听到录音机放出来过年的喜庆歌曲。
路灯似乎也比往日亮了点。
这一刻姜依觉得很美好,但心里又升起丝丝缕缕类似孤独的感觉,真是矛盾。
或许人本身就是矛盾的。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最后出来的郑丽丽说,“姜姐,还接吗?肯定又是订菜的。”
“不接了。”大嫂也想快点回去吃团年饭啊,这万一是定菜,肯定是老客户不好拒绝,还不如不接。
可是,姜依也不知为何,心跳了一下,“我接吧,老客户跟我不熟,被我拒绝不尴尬。”
一听,她握着话筒的手捏紧了。
“我现在从小院子过来。”那熟悉的声音有些发闷似的,“我和潘强两个人。”
姜依愣了两秒。
大嫂和郑丽丽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姜依说:“熟人,不是定菜。”让她们各自忙去,挂上电话,她对大嫂说:“我出去接个人。不,两个。”
大嫂眼睛微微一亮。
姜依心跳有点快,迎着呼呼的北风,逆着前往夜市的人群,朝他们往茶楼的必经之路走去。
走得有点快。
毛呢外套都往后鼓了起来,披下来的长发纷飞,露出一张呼着白气的脸。
这是一个冷年,越是这样,年味越浓,从她身边过去的男女笑意盎然,像一盏盏小灯,越过这些小灯,她看见前面慢慢行驶过来的桑塔纳。
车里的人应该看见她了,车子停了下来。
副驾驶打开,高大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他叼着烟,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肩膀挺括,大长腿,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照出他深邃鲜明的脸部轮廓。
一双黑眸像发现猎物的鹰隼,锐芒闪烁的瞬间惊心动魄,姜依停了一下脚步,因为知道再往前意味着什么。
男人眼眸微眯了一下,但没停,扔了烟,跨步朝她走过来。
姜依迈了一下腿,他已经来到面前,伟岸的身躯挡住路灯和人潮,忽然把她一拽进旁边的巷子里。
一条计划生育横幅:超生偷生,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把他们和人群隔开。
姜依还没反应过来,黑色身影倾轧而下,他嘴里呼出的滚烫白气掠过她的脸庞和鼻尖,落在她的唇上。
外面一切喧嚣和繁华都不见了。
万籁俱寂。
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
还有姜依脑瓜里嗡的一声轰鸣。
覆盖在她唇上的吻炙热滚烫,极具侵略性,姜依的后颈脖被扣住,不断的压向他,呼吸都被他攫取了。
她心惊肉跳不得不推他一下,呼吸错开,耳边是他沉哑的微喘。
还在车上看见她的刹那,聂粲胸腔忽然被什么猛烈冲击一下,忽然很想亲她。
刹那的冲动像汹涌的潮水,根本无法克制。
外面越是明亮,显得里面越是漆黑,他意犹未尽,大衣裹着她往里面更进一步,小巷里只有一声狗吠,他再度吻住她。
姜依没有支撑,双手抓着他衬衫的前襟,心跳如擂鼓,感觉要把扣子给扯下来了,唇上是来自他强势的侵占,舌尖的温度让人神经酥麻。
她羞涩又不想挪开,却又不会换气,情不自禁的发出“嗯”的一声。
感觉他胸前的肌肉都绷紧了一下。
他暂时松开她的唇,让她呼吸,眼神比刚才还浓稠,呼吸更加急促,黑暗中只有眼底亮着的两簇火苗,灼得姜依心头一颤。
“先回去,被人看见,不好。”混乱中,她总算找到自已声音。
她是疯了吧,才会陪他胡闹。
聂粲看着她,黑暗中他看得一清二楚,她的脸好红,皮肤上散发的热气丝丝缕缕浮动,但他怕吓着她,还是不敢太放肆,平复呼吸,在她鼻头亲了一下,声音暗哑,“胆子这么小,你是怎么敢给我打电话的。”
他也是疯了,才会因为这个电话从鹏城赶过来。
明知她并不确定。
但现在,由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