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么说,加上那散漫随性的模样,可一点不像是真的。
老太太像白高兴了一场的似的,“你又诓我!哼。”小孩一样撅起嘴,转过头,不理他了。
聂粲笑了一声,“没骗你。”
“我信你个鬼,除非你把她带出来。”
“现在还真带不到。”
他要是强行把她带来,搞不好她又缩进龟壳里了。
老太太瞪着孙子,“你看是吧。”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包括沈思妮。
什么姑娘需要他去追呢?
难道是他在拒绝自已,找的借口?
她心里忽然又揪了揪,笑着说:“奶奶别生气啦。”
“我能不气吗?”聂老太太是百无禁忌的,“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怕到死也抱不上曾孙。”
“妈,你又来了。”沈珏安慰她,“小粲那么优秀,不知多少姑娘青睐他呢。”
说着她看了堂侄女一眼。
都二十五了还没找对象,不就等着聂粲吗。
沈思妮给奶奶夹完菜,又给聂粲夹,“这是你喜欢吃的豉汁排骨,我特意让人加了这道菜。”
她视线专注在男人的身上,没发现姑姑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聂粲看了看碗里的排骨,有些兴味寡然,“谢了。”
但没动那排骨。
空气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气氛,沈思妮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因为聂伯伯的神色也似乎黯淡了一下。
她看向姑姑求救,沈珏笑道:“来来,新年新气象,大家碰一杯。”
气氛这才又开始热闹了点。
但之后那盘豉汁排骨谁也没有去碰。
吃过饭后,女人闲聊,聂星华让儿子去书房。
“我来之前跟老郭聊过了,希望你退出那个计划,他说看你自已的意思。”聂星华说,“如果你退出,作风的事做一个澄清,我安排你重回部队,到北方军区来。”
老郭是“清海”行动组的的头儿。
聂粲点了根烟。
聂星华皱了皱眉头,但没阻止,“你奶奶年纪大了,盼望一家团聚。”
“是一家吗?”聂粲哼笑一声,烟雾弥漫过眼,漆黑如墨的眼神变得冷冽深沉,“我户口本上的爸爸不是你,是聂东远。”
聂星华一愣,心口发堵,“所以爸爸不想你走我的老路,万一有喜欢的姑娘,你不能给他明面上的婚姻,还有可能把人家置于危险境地。”
“呵,用得着你说。”聂粲有些烦躁。
边抽烟边看着外面浓稠的夜色。
他想起入伍时做过的宣誓,想起那个姑娘说:“我知道你会坚持自已的信念。”虽然她说这句话应该对他一无所知,但莫名入心。
他眸色沉了沉,“我不是你。不一定就跟你一样。”
当年爸爸接受任务,不得不和相爱的妈妈分开,但妈妈有了孩子,不能顶着未婚先孕的名头让人耻笑,只能嫁给他的朋友。
就是聂东远。
爸爸的任务跟他的不同,时间长,也极度危险,一直不能和他们母子相认,妈妈不能忍受跟他吵架。他九岁的时候,聂东远死于车祸,港城的傅先生趁虚而入,妈妈终究没能抵住他的追求,成了傅太。
一年后生下同母异父的弟弟。
之后,他好像没妈妈了。
三年后,爸爸也重组家庭,虽然结扎不再生育,只有他一个儿子,但父子关系还是越来越远。
聂星华看他这模样,叹了口气,“爸爸也是为你好。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个家,别整天没个正形。思妮那孩子挺不错的,也知根知底,老沈说她中意你。如果是她,或许可以降低风险。”
“怎么,人年纪大了,想抱孙子了?”聂粲笑得有点嘲讽,“我的婚姻大事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聂星华被气得差点脑梗。
不过,就这态度都算是好的了。
去年打电话让他回家,他连接都不接,这次,至少肯从云城回来见他们。
另一边,云城。
和秦书记“偶遇”谈话结束,姜阳兄妹回了小区,姜阳说:“书记那话模棱两可的,也不知能不能帮。”
姜依笑着说:“人家又不是万能的,但我觉得应该会帮的。”
又问:“大哥,你觉得那个杨女士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大领导的派头,不是说教育局一把手是个女的吗,估计就是她。”姜阳说:“你怎么突然关注起她来了?”
姜依:“她的爱人是云城一中的校长,我想年后去报名重读高三,考大学。”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寻找姜瑶前世被骗的真相。
“啊?”姜阳一惊,“那些知识你还记得吗?重读高三就能考上了?”
姜依笑道:“你对我没信心?”
“当然不是!当年你成绩好,大哥到处吹嘘自家妹妹,你忘了?”
姜依没忘,她上了高中那会,每逢过年,大哥恨不得把妹妹的成绩单贴在布告栏上,让全村人知道。
从林水生口中,她还知道,原来大哥还在部队里也吹嘘她。
可是,她却辜负了他。
“大哥那时应该也很失望吧。”姜依有点心酸。
“一点点吧。”姜阳笑笑,“是珍珠,稻草也盖不住光芒,现在你也很好。”姜阳说的是心里话,“大哥从来没看轻你。”
她出嫁的时候,自已给的嫁妆是村里最高规格。
比彩礼钱还多。
姜依眼眶湿润,“谢谢大哥,等我考上大学,拿到文凭给你拿去‘吹嘘吹嘘’。”
姜阳又笑了,“好啊。既然这样,是不是趁着过年,去拜访一下校长?”
姜依前世是在二中重读,不认识一中的校长,想了想,“也好,初九就开学了。”
大嫂在家帮带小果实,看他们回来,笑道:“我做了宵夜,牛肉炒河粉,还有白粥。”
姜依肚子咕噜一声,馋虫都被引出来了,忽然想到一件事,“聂总去鹏城之前找过大哥?”
不讲信用,明明说要给她做夜宵的。
“啊,怎么突然去鹏城了?”大嫂有些吃惊,不正是秤不离砣的时候吗?
“潘强说是去接朋友。”姜阳嗦了一口粥,笑得很八卦,“可能是女朋友。”
“啊?”大嫂看了姜依一眼,“不能吧。”
姜依没有表情,夹河粉吃。
姜阳说:“人家自已都承认有对象了,但还没确定关系,所以才要上心啊。鹏城也不算远。我猜,明天回来带给我们见一见呢。”
大嫂松了口气,“原来是你瞎猜。”
姜依试探着问:“大哥,你觉得聂粲的对象应该是什么样的?”
姜阳想了想,“秦宝珠你也见了,这都没打动他,那必然是出身,样貌,气质都比秦宝珠更好的。”
大嫂掐他一下,“我家依依不比秦宝珠好吗。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整个云城我也没见过比依依更好看的姑娘。”加了一句,“学识也不差。”
姜依噗嗤笑了,浑身舒畅啊。
“我妹妹当然好。”姜阳不明就里,“但关她什么事?能拿来比较吗?”
大嫂不想理他了,“快吃河粉,说不定脑子能变聪明点。”
姜阳瞥她一眼,“你意思是我笨?我好歹是个总经理了。”
媳妇似乎跟以前有点不一样,换了以前,她敢这么说话?
姜依看着他们,大笑了起来。
夜里也睡不着,姜依踩缝纫机,把桌布和床单做出来,有时间的话,窗帘也要换一套。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搬家?”小果实从被窝里钻出脑袋来。
“明天我们一起去搞卫生好不好?”
“好耶!”
姜依忽然想到,聂粲那个家伙在做什么,那么急回鹏城是为了见谁。
明天就回来了?不会真给带一个女朋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