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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并不意味着完全停工。
大年初四这天,郭?佑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来到东京麻布的公寓,准备向商宗汇报融资项目的最新股权稀释情况,身边难得没有女伴相随。
此时,商宗正忙于出席古董拍卖预展,由梁?水代劳接待。
门一开,毫不意外地看到郭?佑穿得像个花蝴蝶,各种亮色元素堆叠在身上。
梁?水沏茶时,举正面例子调侃道,商卓霖每次穿戴?石不下于二十种,但总能搭得和谐。
“是是是,所有人的时尚品味都比我好。”
郭?佑脸上的表情明?写着“你们不懂我”,下巴一片青渣,十有八九又忘了洗脸。
梁?水把茶摆到他桌前,径自坐到懒人椅上,电视里调出一个油管视频,另一边手?里播放着冥想?。她闭上眼,开始正念。
郭?佑不可置信:“寒暄?节都跳过了?”
“有什么好寒暄的,反正说着说着,你又要警告我离商宗远点,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被解码套路,郭?佑别扭地啜口茶:“真不知道宗哥喜欢你哪点。”
梁?水保持正念动作:“他?意,你管得着吗?”
距离最后的狂欢结束不足月,她也不想维系什么体面,呛人程度直?增加。
而郭?佑被那段冥想?整得昏昏欲睡。
正好油管视频自动跳到了下一个,是今年流行的vlog风格。博主?录了自己在新城市定居后的日常生活,标题是“一个月健身挑战”,视频里的镜头也大多拍摄于白天。
梁惊水睁眼望向屏幕,注意到博主手臂上的肌肉?条,不由笑了笑。
看来温煦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她瞥了一眼沙发上那人,歪着?袋睡得不省人事,嘴角还微微张着。
不过细看,他眼下青黑得厉害,??是连续熬大夜的战果。
九隆银行与三井集团一向以稳健著称,被视为香港金融业的中流砥柱。然而,近年全球经济?境动荡,高风?已成为金融街无法回避的挑战,哪怕是这些老牌巨头,也需在稳定与冒?之间找到平衡点。
商宗接下的亚洲跨境数字货?支付平台融资项目,直接触犯了老爷子的逆鳞,加上圣诞前夕他缺席家宴的事,理?要被剥夺继承权。
梁惊水想过老爷子睁只眼闭只眼的原因,既然能默许商宗在日本停留这么久,?然是传统派难以适应经济形势,他对这种中立模式抱有观望态度。
她想不明白的是,郭?佑上次与女伴高调现身浅水湾后,明明以为他已投向商卓霖,却在关键时刻负责香港的融资业务。
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过午的太阳从西窗进来,梁惊水洗好杯具,目光落在那巍然屹立的红白色塔身上。
她还是更喜欢夜幕降临时的东京塔,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装点成星星的模样。
大前天晚上,手?忘在客厅没拿,客人上来后,她索性留在卧室看东京塔消磨时间,视野里满是散光。
在木地板上,客人走路时发出轻柔的“沙沙”声,几乎没有回响,她猜测是麂皮鞋或毛绒雪地靴。
接着,两盏茶具轻轻搁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微响。客人将包挂在架子上,在沙发上坐下。
“你居然也在看《鬼怪》?最近这部韩剧可火了。”客人拿起遥控器,无意间看到了主页上的观看记录,停在最后一集的位置。
“我女朋友看的。”商宗笑着说,“我跟着看了两集,还没了解剧情在讲什么。”
梁惊水闻言弯唇,推开一条缝,窗框与轨道摩擦发出顺滑的“咔嚓”声。
夜风携着两人的交谈声融进城市的背景音里,可她心里的某种情愫,常青不倒,比这夜景更加富丽。
听见客人发出带点偷乐的笑声:“真好,这么多年你身边有个女孩子陪伴,我看着也欢喜。”
“嫂子也是,阿哥去世这么多年了,其实可以考虑重新找个人。”
“卓霖都还没成家,我哪有时间管这些。”客人笑意如初。
这段对话停在这,寒暄就算结束了。
接下来聊的都是家事。
董茉婚约作废的事情弄得穗整日心神不宁;
商老爷子的肺病还是老样子,每天吸氧超过15个小时,窝在病房里发小孩脾气,说“还不如死了算了“;
至于商卓霖,他不喜欢待在香港,和一群论坛上认?的旅行发烧友跑到东南亚各国穷游去了,现在人都不知道流浪到哪儿了。
客人说话时,声音如溪水般汩汩流淌,细水长流地铺展开一个故事。听到最后,话里只剩浅浅的无奈。
梁惊水对商卓霖知之甚少。自从上次M+慈善晚宴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
贵公子的形象在她?海中过于根深蒂固,一直以为他的生活与凡俗隔绝。她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踏足犄角旮旯的生活,彷如天使从云端堕进污泥。
脑子里越想越空白,直到听见客人从架子上取包的声音。
客人笑着用粤语祝商宗和卧室里那位害羞的梁小姐新年快乐,然后被送出门。
直接说出了她的姓氏。
梁惊水熄灯回到窗台,目光落在楼下出口。
两分钟后,客人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实际的个子不高,肩膀微微内扣,提着阔口手袋往前走。
迎面走来一个路人,她不避不让,步伐如常,直到对方?趣地换了方向。
等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卧室的灯被商宗打开。
她下意识转头看他,心里一讶,明显感知他情绪不大对劲,鸷意蛰伏在眉骨的阴影下。
梁惊水听他提过这个客人??安好,商卓霖的母亲。在上一辈的故事里,这个人总是轻描淡写地被一笔带过。
据说,安妇婚后辅佐商琛完成了多项公司事务,用算法精准预测风险,被称为三井的半个功臣。但商琛去世后,她的重心明显转移,??寡欢了半年,将商卓霖托付给穗照顾,自己则搬到东京生活,如今的交际圈几乎全部固定在这一片区
域。
梁惊水还想起,刚刚安好搭配的香槟色鱼尾裙,以及走路时微微内八的姿态,确实和这一带女人的习惯如出一辙。
可是这样一个温婉的女人,怎么会让商宗如此介怀呢?
脑容量告急,加上这点事还占用最后不到一个月的快乐回忆,实在不值。
梁惊水果断系上围裙,放弃思考。
冰箱里的?子表面结了一层冰渣,她将水重新煮开,把?子一个个小心地下入锅中。
热气氤氲间,商宗已经布置起碗筷。
梁惊水眉眼一弯,用汤勺推动着饺子,趁势将那个标记过的,包着硬?的饺子盛到他碗里。
可最后,咬到硬币的却是她自己。那枚硬币硌得她门牙发麻,梁惊水龇牙咧嘴地问商宗:“你故意的,对不对?”
“这表明新的一年里,你将会招财进?,事事如意。”商宗深情一笑,说,“好运是主动跑到你那去的,不赖我。”
梁惊水很想回一句,招财进宝未必能成,但新的一年里没有他,事事如意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也明白,约定好的事情不能变。只有在这段时光尽情快乐,不留遗憾地收尾,他们的生活才能保持辛德瑞拉与王子相遇前的原貌。
该穷穷,该富富,不再跨出那个框框。
虽然不是原著中的HappyEnding,但至少,开放式的结尾比彻底的BE好些。
那晚,商宗沉浸在报复性工作中,独自待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梁惊水早早醒来,眺望鱼肚白的天际,身侧的被褥整齐如初,那人一夜未眠。
日落时分,夕阳的余晖洒进公寓。
郭?佑高举双手,嘴里拖长了一声怪调,从沙发上鲤鱼打挺地弹起来。
一抬眼就对上梁惊水嫌恶的表情,他愣了愣,环顾四周,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东京。
郭?佑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卷到脖子下的花衬衣,活动了一下肩膀:“可能时差没调好,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困到睡着了。”
“一小时时差没调好?”
“现在一小时的睡眠对我有多宝贵,多难得,你懂吗?”
那?吧样看着就烦。梁惊水弯腰拉开茶几的抽屉,郭?佑立刻抬腿往后缩了缩,生怕被牵连似的。
梁惊水从?盒里敲出一根,牙关咬着过滤嘴,起身走到窗前。
可打火机无论怎么按都只蹦出几颗火星子,怎么也点不着。她肩膀一塌,颓然叹了口又长又沉的气。
这俩人来日本跟度蜜月的小夫妻似的,哪还能闹心情不好这一出?
郭?佑想不通,但也识相地从兜里摸出打火机过去。
齿轮波动两圈,紫蓝色的火焰呲一声燃到女孩?头下,照得她脸庞丰艳。
走近了才发现,梁惊水的眉宇间多了一种与商宗相似的情绪,那是一种灰蓝调的忧郁。
像日沉终曲,密度最深的蓝色在天际蔓延,20分钟的「bluehour」已足够浓烈。
那种劲劲儿的感觉,再配上些许忧郁,像90年代工影片中老大的女人。
郭?佑一想到自己刚才在给这样的人点烟,就得儿呵地笑出了声,结果火焰一歪,烫到烟头以外的地方。
梁惊水垂眼,目光追随那根烟,看它毫不偏离地砸在商宗日本新买的跑车前盖上。
下一瞬,驾驶座的门被拉开,将西服穿出模特大片感的男人下了车。
他捻起那根烟,抬头看向窗台上看戏的二人,眉心轻皱。
梁惊水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问:“要不然让你躲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