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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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面色惶恐，但眼神很决绝。

让顾公子因此被打，她良心过不去。

让好姐妹顶罪更是不能。

情窦初开的年纪，但身为宫女本就没有了情爱自由，王上去哪，她便去哪。

王上嫁与何人，她和紫鸢便是通房丫鬟。

红鸾想不明白，为何都如此了，吴嬷嬷连情爱话本都禁止她们看？

王上是不能随意动情，这没错。

她也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盯着猛王府，在盯着圣上和王爷两姐妹，恨不得动摇她们的地位，恨不得抓住把柄抹黑。

可...连臆想都不能么？

到底是王上年轻，容易把握不住？

还是吴嬷嬷因为当年的情伤，而施加给王上乃至整个王府的痛楚？

她不信。

情，必然是世间最好的东西，不然怎会有那么多故事让人沉醉？

书是她买来自己偷偷看的，可被王上看到了，架不住央求她便给了。

供出王上不能。

既如此，她愿自己承受吴嬷嬷所有的怒火。

“哦？是么？”吴嬷嬷冷笑：“你身为大管家，知规不守规——听闻这人便是你引进来的？那正好！你剥去大管家之位！杖六十，而后充入临安教坊司！”

什么？

顾今朝瞳孔一缩！

赢潇湘面色惊变，瞬间站了起来！

“求嬷嬷开恩！”旁边的紫鸢不断磕头。

红鸾俏脸瞬间煞白如纸，脸色凄苦，跪倒在地。

吴嬷嬷眼中带着几分疯狂，嗤笑道：“今日他成客卿，落得前途无限！你受了这罪，凄苦难言，经年之后，他鲜衣怒马，封妻荫子，你却是残花败柳，却看他还会不会记起今日之事？再多看你一眼！”

唰！

两名守卫本站在顾今朝身侧的，此刻转身向着红鸾走去。

“慢！”顾今朝立刻挡在了红鸾身前道：“红鸾姑娘勿要替在下隐瞒受刑。此话本，本就是初遇姑娘时，未免被姑娘拒绝带我参加招贤七试，以此赠送的。”

逼自己！

这灭绝现在所说的话，甚至用的手段其实都是在逼自己妥协！

三十大板打不打得死人顾今朝不知道。

这锅目前看来必须得背。

他没开口，只是在想能不能减轻一点刑法或者周旋一下。

谁知道这灭绝师太竟然直接对红鸾下手！

“顾公子...”红鸾双眼动容。

见她要开口，顾今朝立刻又道：“若因区区一话本，便将姑娘打入尘埃，顾今朝此生有愧，谈不上鲜衣怒马，更遑论封妻荫子。”

“所以，话本的确是汝带来的！”吴嬷嬷眼神一凝。

“便是了！王府断情绝爱是规矩，顾今朝先前却不知，古语有云，不知者不罪。但王府规矩在此，顾今朝也愿履行。”顾今朝直视着吴嬷嬷道：“只是在下心中气闷，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躲不过，打就打！

我几经辗转，从绣阁砍头到净身房挣扎出来，九死一生。

区区几下板子又能怎么样？

但我不服！

我心里有怨气，我就要说出来！

管你在猛王府地位有多大？

现在我们是四对一！

只要猛王不剥夺我客卿的身份，我就不怕！

即便是她买的话本，又怎样？

年轻人畅享恋爱，也有错吗？

脑中又回想起了方才来时那被打的丫鬟和家丁，顾今朝眼神愤懑：“世间娱乐之物众多，琴棋书画便是在其中，话本亦然，在下想不通，为何情爱在王府要被断绝？连区区话本都不能现世？”

“私带话本还有理？这是王府规矩，开府前便定下的！”

“嬷嬷必有自己一套高论，在下不如。但情之一字涉及何止男女？”顾今朝道：

“亲人间有亲情，朋友间有友情，哪怕陌生人间，也有互相帮助的恩情。在下不解，嬷嬷要王爷断绝所有感情么？”

吴嬷嬷眼神微眯：“你想说什么？”

“若只是单纯的男女之情，那嬷嬷此刻逼王上放下感兴趣之物，对嬷嬷心生恐慌，这是消磨您与王上的亲情。让红鸾姑娘去教坊司，紫鸢姑娘与她亲如姐妹，这是消磨其友情。断情绝爱于王府，令相爱的下人不能连理，这是消磨下人对您的恩情。”

“老身做事，轮不到你一小小客卿插嘴！”

“嬷嬷要王爷断情绝爱！那您这数十年如一日的哺育算什么？这不是情么？您自己做到了吗！？”

“你——你这是谬论！”

“究竟是谁过于极端！”顾今朝凌然反斥，声音震震：“情之一字涵盖太广！若抛开其他而只谈其一，便如无根之木。若不抛，那情爱也在其中，为何禁止？”

“盖因怕王上误入歧途？因此神伤无法自拔？笑话！物极必反，若连脑中的畅想都要被禁止，长此以往，到爆发的那天，恐怕局面比您内心的还要糟糕！”

“你——！”

吴嬷嬷脸色颤动，一时间却不好反驳。

顾今朝抱拳一礼，叹道：“吴嬷嬷，在下知道，您对猛王舔犊情深，怕她为情所困，怕她年少掌控不住自己情感。可凡事不能太极端，若全然杜绝，往后有一天她需要经历了，那该如何？您——不可能陪着她一辈子，总要成长的！”

“过刚易折啊！您睁眼好好看看吧！这外面的客卿，王上，紫鸢和红鸾姑娘，此刻看向您眼里是敬畏居多，还是爱戴居多？”

“您所认为并且奉行的准则，又无意间伤害了多少人？您——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在下不知嬷嬷身上经历了什么过往，如何伤人。但此极端的断情绝爱，最终只会让所有人背离您。”

感受到了身边奶娘颤抖的身躯。

赢潇湘满眼震惊：‘他...言语怎能如此犀利！竟能驳得奶娘无话可说？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紫鸢瞳孔动容，一双美眸看着红鸾，竟有一丝羡慕：‘这呆子...为了红鸾，惹恼了嬷嬷...待会儿怕是要亲自安排人打了！’

本来是她来安排人打，是有操作空间的。

有的板子三十能打残人，如先前那家丁和丫鬟。

有的板子三十，第二天人也能无恙...

他其实有的选择的，吴嬷嬷故意设的套，他只需沉默旁观，或者直接不承认便可。

可他还是为了红鸾挺身而出...

这一刻，紫鸢只觉那吃着糖葫芦的公子，在内心勾勒的画更明亮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有才无德者在这世间比比皆是。

但幸好，他不是...

‘顾公子...’红鸾瞳孔中的眼泪不断汇聚，心里感动万分...

台上。

吴嬷嬷气急败坏！

内心本已尘封的往事开始浮现，让她本就阴沉的脸显得更是竭嘶里抵。

此时面前的书生竟让他她面对王公大臣都无惧的心，有些内心莫名的压迫感。

他犀利的言辞仿佛能洞穿人心，让人不自觉动容...

“胡言乱语！简直是胡言乱语！”

“将他拉下去打！”

“就在这大殿门口！”

“杖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