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口技!”
谢璧在一旁不由莞尔。
那老人望着眼前的一对儿璧人,眉眼俱是笑意,将手中的物事儿递给谢璧:“一点小心意,冒犯了。”
江晚月凑着月光看过去,是两个草编的半身小人,一对儿年轻男女,和他们二人甚是神似,甚至连鬓角发丝都有,江晚月眼眸发直,若非来到东都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人在须臾之间完成这等精美之物。
谢璧目光落在那对儿草编小人上,沉吟道:“多谢。”
两人拿着小人在街上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在叫卖糖葫芦,红彤彤的糖葫芦晶莹剔透,让人格外有食欲,谢璧转头看向妻,发现妻望着糖葫芦的眼神亮亮的,暗暗一笑,上前买下一个递给江晚月。
江晚月对东都的新鲜玩意儿,她都甚是好奇。
在碧胧峡,未曾见过这等看似精巧的食物,但也许是谢璧司空见惯的。
谢晚月轻轻咬了口糖葫芦上的糖衣,想着也许这糖葫芦谢璧从前也吃过,心里莫名觉得离谢璧更近了一步。
谢璧趁江晚月吃得专注,将她手中的小草人不着痕迹的接过去,淡笑道:“我先替你收着,你吃吧。”
两人沿东都繁华的街道一路向北,缓缓踱步。
江晚月跟在谢璧身侧缓缓走着,目光被一个高大的牌楼式商铺吸引,店面门头上皆是宝珠装饰,甚是靡丽,斗拱繁复,如层层云鬓般烘托着中间匾额上的三个大字:香鬓阁。
门前穿梭着乌发精巧脸庞白皙的少女,个个打扮华贵夺目。
谢璧看向江晚月,莞尔:“去瞧瞧。”
“这是卖香的吗?”江晚月脚步踌躇,对这等地方望而生畏:“我也不缺香,还是算了吧。”
谢璧失笑。
香鬓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头面首饰店,连他都有所耳闻,在东都呆了大半年的江晚月却不晓得。
妻的头面首饰向来清简,即使府中每月都有份例,也很少看她插戴。
这在百姓之家,倒是勤俭持家的好风范,但谢家这等高门所需的主母,却绝不是一味俭朴素净之人。
谢璧领江晚月拾阶而上。
店门口立刻有人拦:“二位客官海涵,咱们这儿进店,要事先知会……”
站在他身侧的另一个女子低声提醒:“小心言语,这是从前谢丞家中的二郎君。”
那人立刻变了脸色,仔细看了谢璧几眼,换了个神色,谄媚笑着迎上来:“谢郎君,您和……这位姑娘楼上请。”
店中人也都忍不住窃窃私语,此地选购发饰头面的皆是东都官眷贵女,如今亲眼瞧见故首辅之子,满京盛名的谢璧和一女子一同前来,女子又如此绝色,皆忍不住想探究一二。
那店员殷勤的跟在谢璧和江晚月身后:“不知二位想看哪些头面?”
江晚月脑袋低垂,只看脚下的几个青砖,店里金光耀目满墙珠翠,她被晃花了眼,连走路都走得屏息凝神。
那店员见两人都不说话,便自顾自开始讲解,从最时兴的石榴红花钿,讲到年后迎春最应景的蝴蝶流苏发簪,可谢公子身后的姑娘,只垂着纤长的睫,盈盈美目中始终未曾表露过欢喜……
想来是眼界过高,这些都瞧不上?
也是,谢公子瞧上的女子,自是见惯了世面的。
店员思量着,不敢再多说什么。
谢璧始终淡然的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脚步,静了一瞬才问江晚月:“那步摇,喜欢吗?”
木架最上层,放置着一个光华内敛的白玉步摇。
步摇大多是金色,华贵逼人,这步摇却通体白玉,甚是素净高洁,只在末端镶嵌了一颗璀璨剔透的朱色玛瑙,如同捧着一颗热烈的心。
江晚月只瞧了一眼,胸腔便不由自主的怦然跳动。
那店员立刻将步摇取出,轻轻斜插在江晚月鬓角,惊讶笑道:“这步摇看着不起眼,却是咱们店里最贵的步摇之一,当时小人还不晓得,如此素色的步摇为何能比累丝金步摇还贵,瞧见姑娘才知,这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原是清如芙蕖,静如春月,只需这简单素净的白玉步摇一衬,就活色生香呢!”
谢璧眸光始终望着江晚月,唇角轻轻上扬:“很衬你。”
白玉衬得她沉静清丽,夺目的朱色玛瑙,又让她美得不可方物。
夜里起了风,两人走出香鬓阁,江晚月头次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提着那沉甸甸的木盒,心绪复杂,漂亮的指尖攥紧细嫩的掌心:“太贵重了,郎君你……为何会突然给我买这般贵重的步摇?”
谢璧微微一笑,如清风掠耳般含笑轻声道:“夫人貌美,何吝千金?”
第08章第8章
江晚月坐在正对花窗的圆凳上,静静摩挲手上的步摇,面上不知不觉已带了笑意。
也亏了这步摇,让上元夜晚的一幕幕有个见证,否则有时候,江晚月真觉得那些画面,仿佛是自己臆想出的。
谢璧竟会特意提出和她出游东都。
唯有他们二人。
甚至,他还带她去买了步摇,笑着夸她貌美。
江晚月只觉这宛若是场臆想出的梦境,如幻影一般,不知何时就破了。
可那夜不是梦。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持发簪,那发簪,此刻就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手心里。
江晚月垂头,指尖轻轻拂过曾被谢璧拿过的地方。
夫妻间重要的是相处,长此以往,他自然会将她放在心上……
可回到府中,二人之间,似乎又平淡了下来。
谢璧每晚都会和她同寝,看她的眼神也愈发柔和,偶尔还会和她笑谈几句。
比以往要好上太多。
但他的眼神仍萦绕几分清冷疏离,莫名有说不出的距离。
也许是她想要的太多,江晚月给自己打气,人总是要渐渐熟悉的,她在婚前对谢璧一见倾心,可于谢璧来说,她是陌生的,总是要一步一步靠近。
何况,如今已是她未曾想过的情形。
正在室中静坐,雪影和两个小丫鬟托着两个箱子,笑着走进来道:“夫人,这都是郎君之前的衣衫,未曾收拾过,奴婢们也不好做主,您若是有了空闲,或留或赏人,不若替郎君归置了。”
这本是妻的事,再多丫头也代替不了。
江晚月自是不会拒绝,她含着笑,接过雪影送来的两箱衣衫。
雪影使了个眼色,和那两个小丫鬟一同退下了。
江晚月打开箱子,旧木质混了樟脑球,糅杂了陈年的墨香味,缓缓飘洒在空中。
江晚月随手拿起一件长衫,显然是谢璧从前在书院念书时穿的,圆领,宽袖,干干净净的存放在柜中,瞧见这衣衫,大约也能想象出三五年前的谢璧是何模样。
据说在书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