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有生意,你要不要接?”
江晚月心头一跳:“我……接生意?”
“是啊,漕运的生意,这不是你的本行吗?谢府的船不能用,可是你家也有船吧。”若珊明快了当,眨眨眼道:“你来京城总不能只是来当谢府的儿媳吧,不若用自家的船接几笔大生意呀。”
江晚月沉默一瞬:“什么生意?”
若珊:“我父亲在宗人府就是管运送皇家所用的,生意多的是,有南来的花石纲,名花名树,还有丝绸衣裳等等,这生意给谁都一样,你家有船,自然不能便宜了旁人。”
江晚月已有了兴致,仔细问了运送的期限和所走水路,点头道:“多谢若珊姑娘,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还要送信再和家人说一声。”
后日,阿文和笛儿要坐船回碧胧峡了,江晚月前去码头送行,望着水面道:“水路怎么也要十几日的功夫,你们何不走陆路?”
“晚月你还不晓得吗?前几日大运河新开了去潭州的线,走水路比陆路要快。若是再坐上快船,五六日就到碧胧峡了。”阿文和笛儿笑吟吟的:“以后你和郎君回家,也甚是方便。”
江晚月怔了怔。
谢璧拒绝和她一同归家的理由之一,便是碧胧峡沿途有山匪,且路程太远,耽搁朝政。
可原来水路已经开了,去一趟,也不过五六日罢了。
谢璧任职户部,定然晓得运河新线通向潭州,离她的家乡不过几十里。
可他并未对她说起过。
江晚月收了心绪,问阿文道:“外公身子如何了?”
旁的也都算了,唯有外公的身子,让江晚月放不下。
阿文笑道:“你外公身子骨好着呢,每日在江山吃鱼饮酒,快活似神仙。”
江晚月眸光黯淡:“走春未曾归家,是我不孝,再过些时日,我定会和……我定会回去看他老人家……”
阿文和笛儿都道:“你外公特意嘱咐了,让你莫要以他为念,你和你家郎君在京城过好了,他在碧胧峡才会好。”
江晚月顿了顿,问道:“外公如今还亲自出船吗?”
外公漕运风生水起,已有上百人,数十条船,但外公向来喜欢亲力亲为,始终亲自押送。
江晚月不想让外公操劳,风大浪急,心头总是不安的。
阿文笑道:“你外公几乎次次跟船,不过你也莫要担心,有你舅舅在,他会照应的。”
阿文口中的舅舅是外公的远方亲戚,认养过继在了江晚月外公的名下,如今也渐渐接手了外公的漕运家业。
江晚月将家书递给阿文:“这信务必带给外公和舅舅,我想这是一个好机会,务必让舅舅三思,莫要错过良机。”
笛儿笑着点点头,蠕动嘴唇,终究轻声道:“晚月,你在京城,要照顾好自个儿。”
江晚月俏皮一笑:“放心,有你们送的双耳锅在,我在吃食上是定然不会受委屈了。”
阿文离别时拥了拥江晚月瘦削的肩,奇道:“都春末了,你怎么还披这么厚的氅衣?”
江晚月下意识强笑:“我素来畏寒……”
阿文挑起眉心:“可笑,你可是雪日封河,还能一身薄裙在湖畔安然垂钓的人,你若畏寒,全碧胧峡的乡亲都要笑了……”
阿文顿了顿,终究只低声道:“太为旁人着想,消磨的都是自个儿……你……你要疼惜顾念自己……”
江晚月鼻尖涌上淡淡的酸涩,轻轻点了点头。
如今已是仲春,自己仍盖厚被,谢璧问过一次,江晚月说自己畏寒,谢璧深信不疑,未曾多问。
可但凡留意过她的零星过往,便能瞬间道破她的谎言。
第16章第16章
气温日渐热似一日,炽热的午阳晒着京都街头满架蔷薇,花盛荷香,夜风熏人,转眼已到了立夏。
谢璧手持竹扇立在窗前,眸光深处闪过一丝晦暗。
气候渐渐升温,与之形成对比的,却是妻子对他的态度。
也许是因了太过疑心,谢璧这些时日,总能察觉到江晚月对他的方式和以往不同。
之前每早醒来,江晚月用香炉亲手熏好的朝服已规规整整放置在床畔,温暖中萦绕淡淡香气,不同于他熏的雪梅香,是江晚月衣衫上常常出现的枇杷和茶糅合之味。
衣袍穿身上的瞬间,谢璧总生出被妻轻轻拥住的错觉。
可最近,江晚月不再刻意早起,熏暖朝服。
初夏,月光洒在雕花窗格上,微燥的风缓缓吹拂进床畔的纱帘,谢璧半躺在床畔,手持一卷书,状若无意问道:“这些时日晨起,未见朝服熏香?”
江晚月侧身,轻声道:“入夏炎热,香炉熏衣已不合适,雪影每日都在朝服里放了香丸,也可留香。”
谢璧捏了捏书,眸色沉了沉笑道:“也许是闻惯了,还是你熏得更妥帖……你用的……是哪一味香?”
江晚月轻笑摇头道:“夫君说笑了,都是我从永州赶集时随手买的农家香,哪儿比得上京城御香。”
谢璧也不好再追问,笑道:“那等今年冬天,还要劳烦夫人熏衣。”
江晚月勾起轻而薄的笑意,昳丽面容笼着月光,如隔云端。
“对了,我明日休沐。”谢璧心里没来由的不安,他放下书,走过去,在灯影里拥住妻的肩头,低声道:“你来东都这么久,还没怎么出过门。”
江晚月纤细的睫毛垂下。
她至今也忘不掉,她刚进京城说起灯笼时,谢璧轻轻皱眉的模样。
谢璧甚有气度涵养,却在那个瞬间,露出对她无知的鄙夷不耐。
可如今想想,不止是她,无论是谁来到新的地方,都会对周遭风物不甚了解,都会手足无措。
谢璧若有心,尽可以为她提点。
谢府位于皇城附近,只需一盏茶的时辰,就能走到最繁华的金雀街,谢璧腹中有诗书无数,闲谈时自可将京城之事说与她听。
可她如何能要求他呢?
刚来京城的她,于他只是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如今,她总算等到谢璧这番话,已算是难得可贵吧?
江晚月轻轻笑了:“好,明日我们一同出去走走。”
朝廷的休沐日,从首辅近臣,到小官小吏皆是休沐的,这一日天气放晴,暖阳高悬,不少人都出们游玩赏花。
二人本想去金明池,谁知到了附近才发现马车望不到尽头,处处人头攒动,江晚月在马车上掀帘,看了看乌泱泱乱糟糟的人群,想着谢璧喜静,便道:“人太多了些,再说前些时日我也恰和阿文她们去过,不若另换个地方。”
谢璧远远看到人群已经开始皱眉了,自是不愿过去的,他略一思索,便想到一处好地方:“也好,城北有一处香湖,周遭遍种荷花,还能泛舟荷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