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嫁来谢家,便是觉得谢家有利可图,如今闹成这个模样,待她回家,江家人越想越愤,出去惹事该如何好,这几百两银子无妨的……”
明妈妈点点头,进银票清点好,装在信封里封好蜡,只等明日临走时给江晚月。
翌日一早,江晚月早早梳洗好,来到前院,谢老夫人眸光落在江晚月身上,今日江晚月一身藕荷色月华裙,腰身如束肩颈薄挺,行止端庄沉静,眉眼比公侯府的千金还要精致……想起江晚月出身,谢老夫人心肠又再次刚硬,将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委婉道:“你曾为谢家妇,但奈何缘浅,晚月,你执意离去,谢家也不好多留你,你虽离了谢家门,但情分未断,你若有何事艰难,都可来知会谢家。”
“这里是老太太给的银票,夫人一并拿去当路上的盘缠吧。”明妈妈笑着上前,将两个信封呈给江晚月:“夫人收了吧,日后有何难处,谢家定会鼎力相助。”
外头忽然一阵喧闹,有几人簇拥着中间一人大步走来,人还未至廊下,笑声已传来:“谢府好大的手笔,还要给我孙女塞银票,莫不是想着江家囊中羞涩,连路上的盘缠都无吧?”
江晚月回头。
许久未见的外祖身穿蓝色绸缎锦衣,精神健硕,笑意一如往昔,只是昔日的浓眉疏落了不少,外祖父身边站着十个样貌端庄高大雄壮的年轻后生,皆是黑衣短衫,凌厉利落的装扮。
外祖父带着人亲自接她回家了。
江晚月愣住,眼眶发涩。
坐在椅上的谢老夫人忙起身,脸色泛红的赔笑寒暄几句,笑着解释道:“银票只是谢府的一番心意,实在惭愧。”
外祖父朗朗笑道:“谢府若真有心,何至于有今日?”
一语落地,在场众人面色都灰了几分。
“谢家官高位重,门槛高规矩多,想不到我头次登门,却是在今日。”外祖笑着环顾四周,眼眸泛出隐隐寒光:“遥想出嫁时,我孙女一人前来,半条潇江上都是江家的船,她要几个养娘婢女使唤有很难?可她却不愿,只说谢家不愿让她带人,还说谢家会给安排。”
“从那时我就担心,都说这谢家是京城高门,却连新妇的几个陪嫁养娘都不愿养,八成要刻薄我孙女,我孙女样样都好,偏就是总爱把人想的太良善,好在,她并不是个委屈求全的孩子。”外祖大笑道:“这我就放心了,此桩婚事原也是她父亲之命,如此也算不负父命,无悔无憾!”
谢老夫人被他说得脸色青红相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时不让江晚月带仆从前来,是谢家下人大多是家世清白的家生子,谢家不愿让背景不明之人进门。
此事无论如何说,都是谢家理亏。
外祖说罢,走到江晚月面前,抬手为江晚月披上披风,笑道:“月月,随祖父回家吧。”
一行人簇拥着江晚月和外祖,径直走出谢家,从始至终,无人理会那银票和谢老夫人的脸色。
金水河畔,众船扬帆,遥遥望去,宛若垂天之云。
江晚月去岁入京成婚时,孤身独舟。今日和离归家,万斛巨舟,千里相迎。
河滩上有知晓江谢两家私事的人,已经开始低声私语。
“不都说谢家妇是个船女吗,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家业?”
“船女和船女也不一样,人家是在船上长大的,但家里船多业大啊,据说潭州潇湘江里,一大半都是她家的船……”
“你瞧瞧那些船,都是用松木或杉木建的,甭说别的,就说这全木巨枋,一艘船都要几千两银子啊!”
“再大的家业有如何,和谢家一比,只是个商贾罢了,在乡村河沟讨吃食出身,怎配得上钟鸣鼎食,百年世家啊……”
船缓缓行进,江风吹散了众人的窃窃私语,江晚月在江风中缓缓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红着眼眸走到祖父身边,轻轻唤道:“祖父。”
外祖看向江晚月消瘦苍白的面庞,心里一痛。
孙女每次来信都写一切安好,可这面色苍白若雪,哪儿是过得好的模样?
第27章第27章
孙女每次来信都写一切安好,可这面色苍白若雪,哪儿是过得好的模样?
秦朗沉痛的眸光望向孙女。
他年轻时便在漕运航船上走南闯北,唯有一个女儿留在碧胧峡,后来女儿喜欢上江延,两人成婚,后来女婿又有了功名,女儿也顺利诞下一个女仔,一家人倒也平和安稳。
谁知女婿一心治水,夭在了江西任上,女儿却非要前去江西找寻,却失足坠崖,身后唯留下江晚月一人。
对这个唯一的孙女,秦朗自是无比珍爱的。
但他常年要在外漕运,家里又无体几的女人照料闺女,因此江晚月一直养在碧胧峡的家中,他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但孙女仍是和碧胧峡年纪相仿的女子一起,夏日采莲,夜里捕鱼,因碧胧峡众人都以水为生,整个县的姑娘世世代代,都是干同一个营生过来的。
江晚月没有大小姐的习气自是好的,可太过淳稚,难免让人看轻。
尤其是京城这等拜高踩低,错把珍珠当鱼目的人。
不过也好,江晚月此番和谢家再无干系。
秦朗对着江晚月展露笑颜:“怎么样月月?我没让你被谢家小瞧吧?”
看到外祖的白发,心里一酸,她未曾想外祖父会亲自来接她,外祖是直爽朴实的人,今日特意将场子做大,只为了让自己在谢家人面前莫要矮一截。
江晚月笑道:“不愧是我祖父,谢家哪儿敢小瞧你,一个个唯唯诺诺,都不敢说话。”
秦朗心里畅快,心头很快又涌起酸涩:“可惜你终究已是谢家妇,以后嫁人怕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再提这门亲事……”
江晚月上前揽住秦朗手臂,笑道:“若不成婚一次,怎知晓所有男人都不如祖父?以后我守着祖父,我们祖孙两个相依为命。”
“又胡说,有祖父在,定会给你寻个好人家。”秦朗面色嗔怪,轻叹道:“你先休息片刻,我特意叫了郎中随船而来,让她来给你瞧瞧身子。”
江晚月笑着点点头。
她记得,当时她和母亲一起去江西寻父,她们顺利到了江西,母亲把她安顿在院中,说要去寻一个父亲的同僚询问事情。
可到了很晚,母亲也没回来。
当时她年纪很小,无助哭着去寻母亲。
是外祖父牵起她的手,决然将她领回家。
这一次,她已长大,他用同样的决然,再次领她回家。
江家特意请了个女郎中过来,秦朗之前估摸着江晚月定然是受了委屈,一看孙女果然面色苍白显然身子受损,迫不及待给江晚月调理身子。
那女郎中前来搭脉片刻,沉吟道:“姑娘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