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道:“我随你去劝说陛下。”
总督疑惑道:“大人是要以大义劝说陛下留京?”
谢璧报以冷笑。
谢璧随总督前去面圣,总督以社稷为重,跪求靖宁帝。
靖宁帝匆匆移开目光,不为所动道:“你们留是为了社稷,朕走也是为了社稷。”
谢璧一身绯袍,身姿笔挺,一步步沿着宫阶走来,冷冷开口道:“可臣之所求,若并非为了社稷,而是为了陛下呢?”
靖宁帝一怔,直直看向谢璧。
他从前竟未发现,养尊处优的外甥,在大战来临之际,反而别有一番沉静之气。
谢璧走入殿内,字字沉着:“陛下,如今京城已乱成一团,外头可都是些乱臣贼子,京外更是刀剑无眼,在宫中,您是陛下,我们誓死保陛下平安,可陛下出了宫门,又有几人能保您平安呢?”
望着谢璧幽冷的眸,靖宁帝不由打了个冷颤。
他想带亲军南下,但南下路途漫长,很难说谁有无异心。
再说京城外已尽数乱了,万一在路上遇到北戎人……
靖宁帝遍体生寒。
东都城坚,皇城也有城墙……眼下看来,留在宫中倒比逃去外头安全几分。
谢璧跪地,掷地有声:“只要陛下尚在宫城,臣定舍命相护,为国效力。”
众人也纷纷齐声,声震宫城:“臣定舍命相护,为国效力。”
靖宁帝心思急转,立刻变了脸色,亲自扶起谢璧和几个重臣:“有爱卿在,朕心甚安,放心,朕定然和诸位共进退!”
谢璧一番话,让靖宁帝多在宫城呆了十日,维持住了京城表面的安稳。
但十日后的夜,靖宁帝毅然带亲卫出宫。
只因北戎兵临东都城下,事情再无转圜余地。
东都的臣民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北戎骑兵,竟然真的兵临东都城下。
东都城内,众人四散奔逃,孩子的啼哭声,妇人的惊叫声,马车嘶鸣声,划破了中秋前夜。
宫中,靖宁帝召集亲卫,命蔡冲收拾金银细软,连夜逃去川地。
靖宁帝临走之前,亲去皇后宫中。
步入宫中,靖宁帝皱眉。
皇后已换上吉服,头戴冠冕,向靖宁帝端庄行礼。
“你穿这衣裳做什么?快换身衣裳。”靖宁帝急躁道:“跟朕一同出宫。”
“出宫?”皇后唇畔含着疏离温婉的笑意:“臣妾贵为国母,无故为何出宫?”
靖宁帝一甩袍袖。面上浮现悲凉:“你还不晓得?东都城要破了。”
皇后笑意未变:“是吗?若东都城破,臣妾身为一国之母,更应保全国体,以死殉国。”
她跪下,向皇帝进谏:“陛下身为国君,也应如此。”
靖宁帝怔了怔,皱眉:“朕贵为一国之君,更不可能在皇城中等死啊!”
靖宁帝叹气道:“朕并非不顾念祖宗疆土,唯有保全性命,才能来日再战,以后我们还能北上,收复故土的。”
皇后眸中含着轻泪:“臣妾从来只知有南下,未曾听闻北上。”
“放肆!”靖宁帝被激怒,冷声道:“你到底跟不跟朕走?”
皇后朝靖宁帝端庄行礼,语气平稳温和:“陛下不必顾念臣妾。”
靖宁帝最后深深看了皇后一眼,闭眸,漠然道:“你是朕的皇后,莫要受辱。”
靖宁帝大步走出皇后宫殿。
末了,蔡冲快步跟上,低声禀告道:“陛下,皇后娘娘……自缢了,太子殿下……也未曾寻到踪迹。”
靖宁帝脚步一顿,随后再不犹豫,翻身上马,在众亲卫的护送下,越过京城百姓,从京城北门飞驰而出。
短短几个月,客船的银子,比以往一年到头赚得都要丰厚。
众人也渐渐看透了,可别说,跟着江姑娘出力气,定然是不亏的。
本来想着她身为姑娘家,定然诸事不通,谁曾想别看江姑娘柔弱美艳,却懂谋划,知人心,还大方慷慨。
比秦顺这个只知道扒皮的东家强。
众船员渐渐知晓了江晚月秉性,愈发心思安定。
但好景并未持续多久,北方的战事风声先是渐渐传到了潭州,潭州和永州相距甚近,不过一日,连永州城下头的村子都知晓北戎夺了太原,挥师南下之事了,因了河道不通没法子再做生意,又恰逢祭祖,秦家船队都回了碧胧峡。
百姓众说纷纭,有些人甚是乐观,觉得无论如何,北戎都不可能攻下京城,至于两河的城池,北戎也守不住,毕竟北戎兵马少,若继续攻就不能守,赢下的城池早晚还是要还给朝廷,说得头头是道,听着倒比朝廷大员还要明了局势。
但更多百姓人心惶惶:“听说了吗,潭州码头已经封了船道,不再通客船,听说官道也都封了,就是拿着路引,官兵都不让北边的人南下呢。”
“这是为何啊?”
“人都跑了,谁来守城啊,家属在城里,守城的兵士才卖力啊,还有燕州城破的时候,百姓都拿走银两逃难去了,北戎接手的几乎是一座空城,北戎就气急败坏,焚城后继续南下,朝廷自然不愿让这些人南逃。”
“这也太丧尽天良了啊!”众人不敢相信:“打仗了还不让人跑,这不是明摆着当靶子任由北戎人残害吗,朝廷没本事守城,还让老百姓送命……”
“慎言慎言。”有人立刻道:“你这话就错了,国难当头,大家都一股脑跑了,朝廷让谁守城啊……”
碧胧峡的邻居姜婶忽然想起江晚月的婚事,编着竹筐扭头问道:“对了晚月,你那门亲事不是京城的吗,他们逃难了吗?”
登时,大家都想起江家还有一人在北边呢,一时间纷纷挂念起来:“是啊晚月,你前夫家可还有消息?”
“要不要派人接一接啊,这年头不太平,好歹也是夫妇家人一场。”
“若是没地方去,不若让他来我们这儿避难?咱们山沟子乡下平时比不上京城,这北戎一来,却比京城妥当啊!”
“对对,碧胧峡三处环山,只有一道河通永州,北戎定然打不到此处啊。”
大家都是真情实意的担忧邀请,毕竟大家都知晓江晚月和前夫家是和离,在碧胧峡,和离的人家也不少,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因和离未曾撕破脸,相处得都还算和睦融洽,若是有难,也会互相帮衬。
如今北戎眼看兵临京城,大难临头,碧胧峡人大多心眼儿朴实,想着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江晚月微怔。
京城一别,再无谢家音信。
她还记得谢璧为抑制北戎,接连上奏献计,似乎还未备战调动了粮草,可惜他各种筹谋,没曾想北戎还是气势汹汹,直逼京城。
一心报国,无力回天。
他定然很挫败。
江晚月垂眸,纤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