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月的模样,开口道:“想来女子也并非生来就该相夫教子,只是所处位置不同,女子若有机会走出深宅,并不比我等男儿差。”
两人说笑着一起登上月楼,刺史秦凌等官员已在此久候,虽是战事紧急,风雨飘摇的时辰,月楼上却亭台盈香,水袖翩然,满是宁静优雅的氛围,官员们说说笑笑,都默契的未曾提起战事,江风徐徐吹拂起纱幔帘栊,一如往常宴席。
等酒过三巡,潭州刺史秦凌忽然面色一变,泪洒长襟,对谢璧持盏凄然道:“谢大人贵为国之柱石,身份贵重,如今辗转到潭州,实乃潭州民众之幸,还望大人在此山雨欲来之际,暂留此地筹谋坐镇,我等定听命于大人,竭力抗戎。”
众官员忙跟随秦凌:“我等定听命于大人,竭力抗戎。”
谢璧面色不变,起身拱手道:“大人们言重了,我未曾踏足过潭州几次,事事不明,何敢指点?再说陛下信任刺史,才将一州百姓托付于刺史,除了刺史,谁能担负守城这等重任?大敌当前,承蒙大人不弃,谢某也愿留在潭州,行走观摩,以助声势。”
秦凌不免有几分失望,他为人向来油滑,如今北戎来势汹汹,刺史之位那是如坐针毡,本想让谢璧在此地参与战事,日后万一战败,也可将锅趁机甩给他,谁不晓得谢璧是皇帝面前最得信赖之人,自己和这等国之柱石绑在一起,就算潭州真的丢了,那也定然不会被追究,谁知谢璧瞧着温润含笑,并无幽暗心思,却甚是拎得清,几句话说得看似谦和,实则滴水不漏,不仅将自己置身事外,还把他这个潭州刺史架到了风口浪尖。
可无论如何,谢璧总算愿意留在此地,秦凌松了口气,忙让人将谢璧安顿好。
潭州来了不少官吏和家眷,统一都安置在了官署区,裴昀如今住的地方是官署区正南的宅子,面阔三进,亮堂气派,和谢璧暂住的宅子比邻而居。
裴昀知晓谢璧要下榻此处,甚是欣喜,特意等在门前,瞧见谢璧下了马车,立刻走上前拱手,笑意殷勤:“听闻谢大人要来暂住,我已命人将宅子经收拾妥当了,南方潮湿,大人从前多居北地,若住得不习惯,可以和我换换院子。”
裴昀来得早,宅子位置朝南,日头更足。
两人素昧平生,裴昀如此相待,难得慷慨。
谢璧却仍是一脸淡漠:“多谢裴大人好意,裴大人身为将领,该操心国事,谢某的衣食住行这等琐碎小事,不劳烦大人费心。”
其实裴昀很崇敬谢璧,从最初的预警,到修建潭州城墙,到内安君心外挡北戎,再到守城竭力拖住北戎脚步……
谢璧和旁的清贵之臣不一样,他心思深沉,为民所虑,也有手腕心智干下实事。
裴昀绝非谄媚逢迎之人,唯独对谢璧,颇有几分想亲近,却被这几句不冷不热的话说得怔在原地。
看着谢璧翩然走进宅子,裴昀身侧的副官皱眉道:“大人也不必和这等人计较,他再有本事,京城还不是丢了?他又有什么能耐,反在这地方耀武扬威,看不起谁呢!”
裴昀冷声斥责:“谢大人是国士,性子清高几分又如何?我等再以心换心,认真求教就好,”
谢璧大步走回宅院,院中绿竹郁郁葱葱,他停下脚步,坐在院子的石椅上缓缓饮了两口温茶,心中的憋闷总算消散片刻。
他自认并非气度狭小之人,却唯独见到裴昀就心头发赌。
这些时日,江晚月下船,裴昀含笑等待在岸边的画面,反复萦绕在谢璧脑海。
他听到他的妻笑着对裴昀道,大人所托之人带回,也算不负大人。
谢璧想起江晚月船上对他的无微不至。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那句话……倒好似他在船上得到的细致照顾,并非因了他们的过往,而是……江晚月为了不负朝廷和裴昀所托。
第39章第39章
北戎果真开始整备船只,顺淮南下,意图水陆并进,一举吞并。
潭州是蜀地的屏障,若被北戎攻下,北戎进入长江流域,朝廷门户洞开,几乎无险可守。
朝廷再无昔日淡然,连下严诏,令诸将力战守城。
秦凌心里知晓,当时北戎攻下东都,李盈等人还能南迁,但若潭州被破,等待潭州官员的怕只有赐死了。
因此潭州官员上上下下,皆是严阵以待。
潭州的文武官员十几人,连带谢璧,李盈,裴昀,江来等人,都站在地图前,面色严峻的分析形势。
从战事交谈起潭州气候,谢璧道:“冒昧问一句,诸位有谁是潭州人?”
只有三个官员是潭州人,谢璧又问谁曾在河畔久居,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应答。
谢璧道:“细论起来,通水利官员并不少,但大多是学识而非经历,潭州民众长在潇江湘水畔,对地形,情况比各位要熟悉,比如大人曾提起的江家姑娘,她生于碧胧峡,家中又做船舶生意,对水系甚为熟稔,既然她恰好在潭州,大人为何不将她一同叫来商议呢?”
让民间之人参与朝廷机密,尤其还是民间女子,是开国从未有过之事,但如今是非常之时,秦凌当下便命人去请江晚月。
因了谢璧所言,江晚月和几个甚是老练的船员,也一同进了官署。
秦凌眸光紧紧盯在江晚月身上,笑道:“姑娘仗义相救,是潭州百姓的大幸,如今北戎步步紧逼,眼看又要生灵涂炭,姑娘蕙质兰心,还望畅所欲言,和我等共同抗戎。”
江晚月谦和的行礼:“大人谬赞,民女见识鄙陋,但事涉国事,定然全心全力,若言行有什么不当之处,勿要见怪。”
秦凌摆手,眸光在江晚月面色上停留片刻,寒光一闪而过,面色仍甚是和蔼:“江姑娘不必客气,当时我和你父亲一同在江西做官,你就把我当自家叔伯便好。”
提起父亲,江晚月心下黯然,面上温婉一笑,站于一侧。
除了和江晚月相熟的几人,别的男子知晓和女子一同议事,都有几分不自然,但看江晚月眉眼温和,大方舒朗,望着地图目不斜视,也很快调整了过来。
因了潭州城墙牢固,防备到位,众人倒并不太担心北戎硬攻,但潭州以北便是淮河,北戎若渡过河而来,定然棘手。
李盈此番赴潭州,走的是陆路,看到了另一番景象:“北戎攻陷江陵后,并未抢粮食金子,而是挨家挨户搜刮能用的舟船,仅一个村子,就搜刮出几十艘舟船,这些船只并不能做战舰,但用量如此之大,恐怕是用于承载粮草,我猜测,北戎是想一鼓作气,沿淮河而下,粮草随行。”
秦凌思考片刻,缓缓沉思:“依将军所言,我们可趁机烧毁粮船,乱敌军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