婿都会上门,他却不来,真是好大的架子,你都不晓得你外祖父多落寞难受呢,从京城来一趟能多麻烦,不过是瞧不上我们这小门小户的罢了,倒让不少人说你闲话。”
“这样的做派定然不是好人家,还好你快快和离了,”
“也不知你前夫如何了,他若是此刻见了你,定然要后悔,他不就是家在京城吗,如今你朝廷嘉奖,众人感激,他定然无地自容,满心悔恨!”
这些姑娘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管江晚月如何想,自己倒说得甚是爽快。
江晚月做着手里的冬衣,垂目不语。
那些事情明明都已过去,可听到旁人为自己抱不平的曾经,心里还是会涌上淡淡的酸涩
局外人都知晓他的冷漠,可当时的她,却浑然不觉,只顾一往无前。
她为他想过很多借口和理由。
却从来没想过是他不爱。
直到一步一步,把心伤透,甚至差点连命也丢掉,才认清了一切。
他曾是她最隐秘炙热的心事,还好念念不忘,终有回响,她至今仍感激,上天让他们成了婚。
若是未曾成婚,也许她会用一生去憧憬恋慕,反而是成婚后,认清一切的自己,只需缓放下往事便好。
第49章第49章
秋夜寂静,清冽的风吹起卧房帘幕,吹灭桌上燃了一半的烛火,江晚月从梦中惊醒,全身轻轻颤抖。
窗外的夜漆黑深沉,仍是深夜,江晚月却辗转反侧,再难安睡。
这些年,她已经很久未曾做这个梦了。
可今夜她又清晰的梦到,月光清辉莲叶接天,湖水泛起轻柔的涟漪,母亲含笑抱着她坐在船头,爹爹则站在一旁对着月亮悠然吹笛,母亲一边哄着她,一边用竹篾编精美的船席。
夜风吹来荷花的清淡气息,浅浅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宛若一场梦境。
江晚月坐起身,怔怔的望着床畔的烛火。
在她印象里,父母极为恩爱,但父亲因为做官,和母亲总是聚少离多,她记得,父亲对母亲曾说过,说是江西那边遭了水患,父亲一直在江西治水,找到了一个法子,说是能一劳永逸。
可偏偏在此时出了岔子,因父亲修堤不善,淹死了不少人,父亲也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听说父亲出事,立刻带着她进京寻找。
她被母亲安置在一处小院里,母亲说要找父亲的同僚问寻事情的经过,匆匆安置好她便走了,后来,母亲是被人抬回来的,说是坠崖后被人发现的,母亲向来爱洁,可此刻,她磨破的衣裙上沾满了尘土,双眸紧闭,向来温柔的面庞上都是深浅不一的伤痕,不管她怎么叫,母亲都不再看她。
……
两行清泪顺着江晚月白皙的脸颊流下,她连哭都是无声的,唯有轻轻颤抖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她这些年刻意回避这些事,回来也真的很少梦到了。
但她的心底从未有一刻曾真正忘怀,这些时日,听到这些人议论起父亲,议论起父母之事都是因她而起,她模模糊糊的,再次梦到了幼时的父母亲。
江晚月不知父亲为官政绩究竟如何,但她记得母亲常常将她抱在膝上,讲父亲治河的设想和壮举。
父亲常说,要想海晏河清,离不开治水,所以他不愿在中枢,宁愿下派地方,为一方生民谋切实福利。
这样的父亲,怎么会疏忽大意,急功近利害了那么多人性命呢?
当时的自己不信,父亲和母亲也是不信的。
因此母亲才会想着前去调查,谁知结果却是……
幼时的江晚月总是想,如果父亲不去江西做官就好了,当个普通人找个一般的差事,一家人守着碧胧峡,过安静的日子该多好。
可过往之事,没有如果。
她在东都,心底常常是自卑的,倒不止是因了出身,更是因了东都的她们有爹娘疼爱,而自己,虽说有外公扶持爱护,可心底总是泛着说不出的空寂。
若是他们都还在,她定然会有另一种人生。
江晚月在床上怔怔坐着,柔软如墨的青丝垂下,如上好的锦缎,从前自己每次想他们的时候,都会独自去船上坐上片刻。
那是父亲亲手做的船,从前一家人常在夜里去船上消夏闲聊,遥远岸边的芦苇,月光下的满池荷花,父亲清幽的笛声……是她记忆里最静谧的美好,后来她嫁入谢家,那船也跟随她去了东都,还未等她将船取走,北戎人便攻破了城池,父亲的船,也留在了东都……
江晚月心头一阵闷痛,北戎来了,也不知那船如何了……
江晚月抱臂坐在月光下左思右想,待到窗外透出曦光,才迷迷糊糊再次歇下。
江晚月主动去找了秦顺,自从战乱起来,她操持着在江上救人后,两人就未再单独谋面过,江晚月望着秦顺,轻声道:“舅舅,这些时日一直不太平,祖父年纪大了,我又在潭州,我们船队和秦家,都要靠着你啊。”
秦顺听到江晚月前来,面容有几分紧张,听到她这么说,倒放松了几分,也起了几分警惕:“姑娘说的哪里话,秦船主是我的父亲,船队也是我一手带起的,我照料理所应当,怎会谈到辛苦?”
“是啊,船队是舅舅和您父亲的心血。”江晚月将那段做了手脚的纤绳缓缓拿出,放在桌上,语气仍是平稳柔静的:“如今秦家的船业在潭州也是数一数二了,可如今就是有人想要毁了您的心血,那船不管在谁名下,翻的毕竟是我们秦家之船,舅舅,这些人阳奉阴违,偷换船绳,按照家法,该如何惩罚?”
秦顺闷头不说话,半晌道:“不必罚旁人,此事是我差遣他们去做的。”
当第一眼看到那船绳,秦顺有惊讶也有慌张,但很快冷静下来,他对江晚月掌管客船一事本就甚是忌惮不喜,再说她这般直接的和自己对峙,定然是已经有了确切的证据,他风来浪去惯了,也不愿遮掩什么。
江晚月点头道:“舅舅,客船上有你的亲信,他们跟了你很久,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替你干这种事,除了利益,无外乎因了一个情字,船上的生意不好做,常常互托生死,也更是讲究师徒父子,当时您跟着外公时,也才十四五岁,我还记得您第一次跑船回来,就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麻糖。”
秦顺面容透出唏嘘:“是啊,一转眼,小十年过去了,秦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了,姑娘也长大了。”
江晚月轻声道:“舅舅,这么多年,您和祖父从未曾懈怠过,也正因如此,秦家船才渐渐打出了名声,秦家的船队本是一体,今日客船出了事,明日商船又能好到哪儿去?那些京城的大户人家常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也是一样啊!”
“还有客船上的人,他们又有何辜,如今战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