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曾经心心念念的愿望,真有一日得到了,江晚月却心情平静,甚至可笑可悲曾经的自己。
谢璧一身月白色长衫,月光横斜,笛声清幽,他双眸望着江晚月的身影,吹笛送江晚月进了院落,他才缓缓离开。
碧胧峡的夜草茂密,难免有不知名的蚊虫,一路吹笛,谢璧又被草丛中的虫子咬出伤痕。
回去后望着碧胧峡蚊虫咬出的痕迹,谢璧轻轻抚了抚,却不由淡淡笑了。
自己走的那条路,据说是江晚月从前放船时常走的。
他走了她曾经走过的路,受的这伤,许是她曾经也受过的伤……
第54章第54章
秦婉常出入裴家,和裴母熟悉后,说了不少朝廷中对江晚月的美言。
江晚月因善行被朝廷所知,已被安王认为女儿,出身再也不是乡野女子。
“听说裴大人如今正征召兵士,若是和江上小菩萨结了亲,那在百姓间便是极有声望之人了。”
裴母被秦婉说动了心思,儿子如今正是需要民众支持的关键时刻,娶了江晚月为妻,想来更能让百姓踏实效力。
裴母给裴昀的家书中,也渐渐提到和江家的婚事。
裴昀从潭州整军回来,小舟未曾停靠永州,径直来了碧胧峡。
家书中皆是振奋的消息,裴家人已同意了他和江晚月的婚事,甚至可以请到秦刺史给他们主婚。
舟轻浪急,裴昀不到一日,已到了碧胧峡,他跳上岸,径直去寻江晚月。
到了江宅,刘大妈却说江晚月去了船所。
船所?!
裴昀怔了怔,他立刻问了地址,径直去了船所。
江晚月正在窗边认真的翻书,窗侧编植浅绯色木槿,光影明明暗暗,恰好将她侧脸覆上朦胧光晕,甚是沉美静婉。
江晚月专注看书,裴昀停下脚步,一眨不眨含笑望着她。
一时间,两人都忘了时间流逝。
待到江晚月合上书本,裴昀才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含笑走在她身畔。
江晚月看到裴昀,略略吃了一惊:“裴大人。”
裴昀望着许久未见的江晚月,动情道:“晚月……”
江晚月略点点头,看了看周遭,低声道:“大人,船所人多眼杂,有什么事待到出去后再说吧。”
裴昀一怔,他察觉出了江晚月对他的疏离,待二人出门后,裴昀迫不及待说明了来意:“晚月,我家中亲人已同意了我们二人的婚事,秦刺史也愿意为我们二人证婚,我们二人之间再无阻隔,以后,你就是……”
“裴大人……”江晚月站住脚步,摇头道:“我若未曾记错的话,从未答应要嫁给你吧。”
“晚月……”
裴昀一时怔住了,满腔的热情登时被冷却。
“我本来以为你……”
裴昀一时间张口结舌。
他该怎么说?他本以为江晚月和他并肩抗戎,救助百姓,对他也是心有所属的,只是碍于身份,又觉得裴家那边不可能同意,才隐忍不发。
江晚月看裴昀的神态,已经逐渐明白:“实在对不住裴大人,我未曾对你一而再的明说,是觉得……是觉得我们只是朋友,从未想过嫁娶之事……若说成婚,我从前也说过我并无此念,再说,我和大人您,身份云泥,我还嫁过人……我们真的不合适。”
一字一句,都让裴昀无地自容。
江晚月只当他是朋友。
可她本该是他的妻啊,这些时日,她并未刻意拒绝和他的接触交流,他每次叫她晚月,她也会笑着应下……
为何……为何会不合适呢?
裴昀追问的声音浸着苦涩,听着甚是委屈。
其实他一直未曾对江晚月坚定表明过心意。
不是因为意志不坚,而是怕二人定情后,家人不知,让江晚月空欢喜一场。
他这次去潭州,默默说服了很多人,况且又有秦刺史怜他一片真心,对他鼎力相助。
他的示好,他背后的努力,他都未曾告诉过江晚月。
他不愿江晚月承受这些负担,她从前受了太多苦楚,往后他只想让她日日有笑颜。
她明明只要轻松开怀的答应就好了啊。
可江晚月却干脆利落的回绝了他。
甚至比上次还要干脆。
裴昀望着江晚月道:“晚月……听闻你前几日你受伤了,你受伤时,我未曾来得及照顾你……”
“对不住,那个时候我奉朝廷之命去了潭州,我真的……”
裴昀声线微微颤抖:“我若是再你身边,定然会呵护你,绝不会让你受伤……”
江晚月摇头道:“并非因了这个……”
他是爱她的,但他不懂她。
甚至,连她为何疏远他都不晓得。
江晚月打算开门见山:“你还记得过三门壑那次吗?”
“他们诋毁我父母,将我父亲的往事抖出来,还说翻船都是因了我是女子,若我是男子,大人觉得该如何?”
裴昀道:“这和男女无关,只要是人子,都不能放任他们侮辱长辈。”
江晚月苦笑道:“若是男儿,我定然要和他们理论的,可只因我是女子,旁人就觉得我听到这些,只能躲起来避风头,哪怕旁人来我家中扔石头,我也不能开门还击。”
“所以大人才会在那个时候让我嫁给您,您觉得我很无助,可我不需要退路,我想要的是推开门,走出去,让那些人看到女子也能在江河上乘船过浪。”
裴昀沉默良久,叹息道:“晚月,我明白你是个心强的人,可他们都是些没见识的百姓,你何必和他们计较?以后过好我们的日子才是正经,我如今官途通达,相信我,我会护好你的……”
江晚月退后一步,望着裴昀轻笑道:“大人对女子也有偏见,大人只想息事宁人,却未曾想我也要珍惜我和我父母的名声啊。”
江晚月沉默一瞬,再开口时,柔和嗓音带了几分坚韧:“裴大人,我不愿你护着我,在这乱世,我也不相信,谁能真的护佑我一辈子。”
“不瞒您说,我也曾嫁过人,那种猜人心思,唯恐行差踏错的滋味太难受了,我宁可做个船娘自在一生,也比再嫁高门自在些。”风吹起江晚月的发丝,她抬眸轻轻一笑道:“比起您的官衔,我总觉得,信自己更踏实。”
裴昀怔了怔,惨然一笑:“那是……那是你之前所遇非人,你不能因了他,就全然否了我……这对我……不公平……”
江晚月却不愿多说,摇头道:“客套的话我不愿说,我知大人真诚,我也说句真心话——抛开前事不提,大人也绝非我之良人,乱世相逢如浮萍,大人尽可忘了我。”
裴昀静静道:“晚月,你在京城之事,我从不过问,因为我从不在意他是谁,只在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