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能被姓裴的比下去。
谢璧正在思索,却看到裴昀从马背上下来,竟然在众目睽睽中径直走向江晚月,含笑道:“你常行船,想必未曾骑过马,今日想体验一番吗?”
江晚月一怔,婚礼出事后,她未曾再和裴昀交谈,但写过一封长信,大约是说二人确是无缘,万勿为念,谁知这次见面,裴昀仍如此主动,此刻,已经有人鼓掌凑趣道:“姑娘是船上的菩萨,裴将军是马背上的英雄,若并辔而骑,更是佳话。”
裴昀双眸含笑,只静静望着江晚月。
江晚月在众目睽睽中有几分羞赫,迟疑道:“这是诸位健儿的骑射赛,我从未曾骑过马,不给诸位添麻烦了。”
裴昀未曾答话,周遭的官员将士已经踊跃道:“在场之人,谁不晓得姑娘的事迹,您若是下场骑马,这场骑射赛更能引得文人们写诗做赋,美名传扬了。”
“是啊是啊,这次骑射赛没有真箭,只想振奋民心,林地最适合骑马,姑娘可以试试。”
谢璧在马背上,冷眼旁观这几位敲边鼓的官员将士,发现多是和裴昀关系密切之人。
稍稍一想便晓得,定然是裴昀早已对他们言明了心意。
但对江晚月来说,却不晓得这些人和裴昀的阴谋,如此多的人围着她劝说,群情难拒,果然,江晚月面上显出了几分犹豫。
谢璧不由冷笑几声。
几日不见,裴昀倒是比之前更有心机了。
裴昀眸中笑意愈深,他轻拍手掌,立刻有侍从牵来一匹枣红色的小马。
他早已知晓江晚月对骑射甚有兴致,因此才顺水推舟提出试骑,江晚月在百姓中素有贤名,众人瞧见她以女子之身骑在马背上,反而愈发敬佩。
有官员见状,便笑道:“裴将军,江姑娘是我们潭州人心中的江上英雄,既上了马背,就由你这个马背上的英雄看护了。”
裴昀骑马跟随在江晚月身畔,笑道:“定不辱使命。”
江晚月第一次骑马,霍然高出众人不少,马背随着马儿的踏步微微起伏,望着微微晃动的地面,她抓紧缰绳,全身紧绷。
裴昀优雅控缰,到了江晚月身侧:“放松,加紧马腹,骑马和游水都是一个道理,心里不能有怯惧之意,方能渐渐自如。”
江晚月上了马背,颇有上了贼船之感,下又下不来,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又不得不按裴昀说得去做。
好在按照裴昀所说的调整好姿势,瞬间放松舒适了不少。
裴昀甚是有礼,大马始终在江晚月的小马之畔,安稳踱步。
那小马乖巧跟在裴昀大马之后,无比乖巧听话。
江晚月也渐渐缓和了思绪。
众人也纷纷进场,一时间,马嘶人跃,树影晃动,林中登时热闹起来。
裴昀扬鞭打马,和江晚月并肩而行。
谢璧心头一哽,握紧马鞭,立刻打马跟了上去。
杏花纷纷飘落,落在她的裙摆上,他们两人的身影看上去格外般配。
有人在议论着:“裴大人和江姑娘本就是一对儿,都要成亲了,只是被歹人搅合了婚礼,才坏了事。”
“他们真是般配啊……不过听说江姑娘曾经和离过……”
“那也无妨,只要裴将军不介意便可……”
谢璧全身颤抖,炙热的阳光穿过树林落在他身上,他却觉察不出任何暖意。
谢璧眸光掠过树丛,倏然凝眸。
茂密树林中,闪过发亮的箭簇,一个劲瘦的青年男子,正拉弓搭箭,冰冷的箭尖直直对准自己。
谢璧缓缓握拳,面上的错愕一闪而过后,他平静的径直打马而过。
箭头划过风声,破空而来——
明朗的日光倾斜,江晚月骑的小马被周遭跃动奔跑的马儿吸引,也甚是跃跃欲试。
江晚月身子微微晃动,她还未来得及尖叫,纤细的腰身很快被宽厚的手掌稳稳扶住。
胸口处一阵凌冽的痛意传来,谢璧从马背上重重跌落。
胸口尖锐的痛,连带全身的闷痛一起袭来,谢璧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她颤抖着抬眸,血红的眸子仍牢牢锁在二人的背影上。
江晚月仍忙于在马背上调整姿势,她沉浸在骑马的新奇乐趣中,甚至并未察觉裴昀教她骑马时大掌扣住了她的手腕,更未曾察觉,谢璧在她身后受伤坠马。
日光刺目,谢璧躺在地上,唇角渗出几分苦涩。
他一直想要留在江晚月身边。
毕竟,他们有那么多的过往,毕竟,她深深为他动过心,毕竟,他们之间,有如此深厚的羁绊……
可这一刻,谢璧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忽然想,也许他就此安静的彻底消失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她会失落怔忡,可她终究会奔向新的人。
在漫长的余生里,她会不声不响忘掉他。
她会遇到更好的人。
他们之间,也许没那么多深厚的羁绊,但也没有累累的伤痕,更没有沉重的往事。
他们可以一起骑马,轻松,洒脱,也许,后来的某一日,她也许会含着释怀的淡笑,聊起自己这个过客……
谢璧望着刺目明朗的阳光,伴随胸口尖锐贯穿的沉痛,全身都渐渐发冷,可他的唇角却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
即将沉寂的时刻,耳边似乎传来马蹄声响,还有许多嘈杂的声音。
“抓刺客!”
“谢大人……谢大人你醒醒啊……”
“立刻封锁山林,莫要放走一人。”
“……”
谢璧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看到裴昀和江晚月两人一同回头,裴昀反应敏捷,立刻拔箭,将刺客射中,那刺客想要逃跑,裴昀抬起矫健长腿,凌厉将他踹翻。
行云流水的姿势,在日光下灼灼耀目。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瞬。
谢璧心头浮现的想法却是,裴昀定然……能在这乱世护好她。
她和他在一起,应该不会再受委屈,不会再流眼泪吧……
此事震惊了潭州官场。
毕竟这场骑射赛陛下亲自过问,谢璧又是颇有官声,民心所向的高官,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射杀。
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如何向天下交代。
民间渐渐有流言,说这两个刺客是从蜀都来的,坐船到潭州时,还有人见过他们。
渐渐地,这些流言越传越确切,大致都是谢大人被蜀都大员排挤忌惮,因此才派人来暗中行事。
裴昀在调查案子时,却发现了蹊跷之处。
搜查的人都在大喊冤枉:“小人搜查时已经发觉这两人的箭不对劲,也上报了。”
他上报的校尉前来,也是一脸委屈:“是啊,小人千真万确禀告了李将军,说他们带的箭不合章法……”
他们所说的李将军和谢璧交好,又是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