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沉白抬头往远处望去。
血腥的气息夹杂在风里,随着空气的流动被裹挟到鼻腔中。
沉白鼻尖微微耸动,迟疑道:
“猫儿姐,我们去看看?”
“想去行侠仗义啊?你都不知道对方是畸变种还是联邦人类。”
“去看看嘛,今晚没尽兴。”
猫儿姐哼了一声,表达了对破坏二人世界的突发事件的不满。
然而她终究还是听了沉白的话,和他一起沿着风追逐过去。
血腥气味的源头并不远,最多也才两公里左右,当沉白可以看清厮杀的人时,他立马躲在了大树后面。
一方为畸变种,一方为人类。
“血仇种族的战斗在边境也随处可见么不对!”沉白仔细看了几眼,发现情况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畸变种一方分为两派,彼此厮杀;人类也同样如此。
人类在杀人类,畸变种在杀畸变种。
他们大多拿着锋锐的冷兵器,毫不留情地与自己的同族搏杀,反而对近在迟尺的种族之敌不闻不问。
“有意思”
沉白低声喃喃,仔细看着前方的战场。
这帮家伙,无论是畸变种还是人类,很明显都是习惯刀口舔血的人物,下手又黑又狠,绝不留活口,虽然没有武道宗师级的战力,但这样的贴身搏杀往往能更快分出胜负。
果然,随着一道刀光划过脆弱的颈部,人类的某一方全部被击杀。
存活下来的人类一方,其领头是个扎着头巾的年轻人,看着也就十八、九岁,他冷漠地用树叶擦干匕首,一眼不发地打量着还在厮杀的畸变种们。
在头巾年轻人的身后,五个伙伴也跟他一样,面朝畸变种,半句交谈也没有。
他们的手中,依然紧紧握着武器。
大概过了一分钟,畸变种那边也分出了胜负,胜利者的老大是个粗豪汉子,他大大咧咧地向人类一方走来,似乎没看到对面六名人类眼中的谨慎忌惮。
“林老弟,别这么生分。”粗豪的畸变种开口,语气熟稔:
“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头巾年轻人冷笑,将匕首立起来指着他道:
“谁跟你老朋友拿上你们的战利品,离开这里,我们今天晚上并没见过。”
“哎呀呀,真的是,此处是三不管地带,那么小心谨慎干什么?”粗豪畸变种摇头:
“前几个月,我偶然听到传闻,你老妈似乎得了很严重的肺病,需要一大笔钱,要在医疗舱里住超两个星期,嘿嘿,林老弟,你有那么多积蓄么?”他说着说着,从布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锦盒。
“联邦的医疗手段主要是科技,说实话,医疗舱和技术精湛的医师确实厉害,可我们旧土在治疗疾病方面也有自己的见解变异兽群的伴生药材,拥有很多奇妙的特性,你们联邦的所有高级药剂,原料中必有变异伴生药材,这枚丹药是我凭古法炼制的,可以救你的母亲。”
四周一片寂静,时间彷佛在此刻静止,林姓年轻人默默看着地上的锦盒,伫在原地很久。
砰!
刀光闪过,他把匕首甩在锦盒上,将其砸得稀巴烂。
“林老弟,何必”
“交换情报,袭杀黑市外的劫掠者,但只能对同族出手,我和你的关系,仅限于此。”年轻人顿了顿,冷声道:
“再前进一步,我们就是仇敌,我林凤眠什么都敢做,可就是当不了人奸!”
对面的畸变种们脸色难看,有几个脾气火爆的几乎要大骂出声。
领头的粗豪大汉似乎对这情况早有预料,他蹲下去,心疼地捡起锦盒,唏嘘不已:
“林老弟,旧土与联邦的浩大战争可能还要持续上万年,不论是帝族还是人类,都将会是存留时间很久的种族,但我们这些个体的寿命却是短暂的以有限爱无限,何必呢?种族大义固然重要,可哪里比得上自己母亲的性命?”
林凤眠依然冷着脸。
“好吧好吧,五年了,你这脾气倒是从来没改过,还是个倔小子。”粗豪的畸变种大汉站起身来,指挥自己的下属带上所有畸变种尸体,转身离开。
他离开时依然在絮絮叨叨,声音通过空气,准确地传到林凤眠的耳朵里:
“真是可惜,我这丹药是秘传古方,炼制起来挺费劲,需要用二两云梦飞蚁的伴生灵草向月花、地走蟾蜍的半斤唾液、战争级变异兽电王天熊蹭过的杨树皮,先用火熬制一刻钟,再”
林凤眠脸色变了变,但最终还是没有捂上耳朵。
他沉默地接受了这名畸变种的好意。
畸变种离开后,林凤眠扯下头巾,叹了口气。
“收拾战利品,要快。”
他和手下一起行动,将倒在地上的人类尸体一一处理,把值钱的东西收走。
很快,林子里这场黑吃黑的痕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林凤眠看了一眼昏暗的远方,确认四周无人后,带领自己的手下快速离开原地。
他们很熟悉这片区域,在黑夜中也能准确地找到回家的路,林凤眠甚至还谨慎地沿路布下陷阱,用来误导意料之外的敌人。
然而,即使小心到骨子里,意外还是发生了。
两个戴着面具的人,倏地出现在他们六人面前。
“好快!”
林凤眠童孔勐然一缩,他站定在原地,手伸进了腰间的武器包。
畸变种?黑市附近的劫掠者?联邦巡逻员?还是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戴着小狗面具的人轻声开口:
“我们是军部的人,请配合调查。”他拿出奇怪的铭牌展示给林凤眠看。
戴着头巾的年轻人心中一沉,嘴角发苦。
军部行事向来霸道,又最尊重规矩,想凭借“意思意思”渡过难关,怕是不可能了。
戴着狗脸面具的沉白将林凤眠的表情尽收眼底,知道这场临时起意的谈话,自己已经占据了绝对主动。
他开口,第一句就让林凤眠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你和畸变种合作,坑杀联邦人类?”
“军爷,我绝对没有!”林凤眠一口否决:
“那群畸变种只是偶然出现,我和我的兄弟正在绞杀隐藏在森林中的劫掠者,战胜强敌后,已经没有力气再战畸变种,只能放任他们离去,军爷,根据联邦战争法第七条,非亡族战争时期,我们应尽量避免无意义”
“我们应尽量避免无意义的牺牲,因为战争的意义在于更美好的未来。”沉白将话接过去,继续道:
“但是,那个畸变种的领头,给了你一个东西。”
“是险恶的糖衣炮弹!军爷,我并没有收。”
“可你和他聊了不短时间。”
“我在试探他,这是边境,情况复杂,探明敌人的意图和真实力量是必要的。”
“哦嚯这么说来,你倒是个有勇有谋的三好青年了。”沉白似笑非笑,声音透出面具的时候变得有些阴森戏谑:
“那么,忠心耿耿的联邦公民,请你告诉我,那群畸变种往哪个方向去了?”
“”
林风眠微滞,迟疑了短短三分之一秒。
但即使是这样短暂的迟疑和犹豫,也能说明很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