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玉阁就处于黑梦灵洲深处,月苍也很谨慎,现在对于他而言是在不断提升阶段,没必要在外头冒风险,黑荒深处相对而言是最安全的,但现在月苍却觉得更加不安了。
黑荒深山一处峰顶,沈介正迎风盘坐着,忽然好似听到了什么,然后他才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向山崖处一步跨出,慢慢滑落到了山谷位置,绕过迷踪阵,来到了玉阁之前。
“尊主有何吩咐?”
沈介躬身行礼,等候阁内的尊主说话。
玉阁的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楼厅内盘坐的月苍。
“沈介,你以为我们成事的最大阻碍是什么?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虑。”
沈介抬起头看向月苍,不假思索便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仅计缘一人尔!”
月苍眯眼看着沈介。
“仅计缘一人?”
沈介点了点头,面上表情平静。
“除了计缘,其余一切皆不足为虑,尊主此前不是说此人恐怕同样已经修到触摸并影响天道的境界,天地之间,所谓高人们皆会自陨劫数,唯有此人是威胁!”
沈介知道的信息其实也并不全面,知道尊主能影响天道规则,却以为这种能耐是可以通过苦修达到的,但其话语中的意思对于月苍来说是不能算错的。
“确实,计缘此人每每出人意料,多年来隐藏极深,初见时连我都差点被他骗了,其道行也非如今天地间那些修行之辈能理解的,更不清楚他恢复了几成……”
月苍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走出玉阁,这期间沈介让出道路慢慢后退到一旁,看着自己尊主双手负背仰视天空的太阳。
“计缘多年来曾出现在天下各处,行事极为可疑,而今也初见端倪,黄泉之事更是绝对关系重大,他恐怕想要再造天地,成为天地之主!”
沈介惊骇地抬起头,他已经把计缘想得很高了,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疯狂,不,这不能说是疯狂,而是一种自信,因为到了那般外人难以理解的境界,所做的事绝非无的放矢,也只有同样处于此等境界的人能理解一二。
“尊主……”
月苍的视线回转,看向一边的沈介。
“我们在等天地崩裂,恐怕他计缘也在等那一刻,可悲啊可悲,这天地间苍生万物,修行各界芸芸众生,视计缘为正道真仙,何其可悲啊……”
关于对于计缘目的,其实月苍和沈介,以及其余几方存在都度测过不止一次,经历几次损失之后更是如此。
在几乎确定计缘同样能执子天道之后,也就能肯定计缘绝对知道龙族辟荒之事给应氏带来的后果,且不说天地崩裂劫数必将首当其冲,就是回想当初在化龙宴上,计缘也肯定早就看穿了练平儿,练平儿一本正经说那些上古之事,在计缘那就是个笑话,却还故意放走她,足以说一乐意推波助澜。
世人皆知计缘与应氏龙族的情谊,可如今看来却多半不过是计缘的一场游戏,对于应氏尚且如此,其他就更不用说了。
沈介微微低头,恭维着说了一句。
“尊主宅心仁厚,怜悯天下众生,只是众生罪孽早已无药可解,天地破灭也算是一种解脱,可若让计缘得手,便真是万劫不复了!”
月苍脸色却并没有因为这一句好话而改善,而是显得更为严肃。
“不错,计缘确实是我等成事的第一心腹大患,只是计缘隐藏太深,要对付他实在危险,纵然是我亲自出手也没有必胜把握。但若计缘不除,我等恐功败垂成,要定一个万全之策,沈介。”
“在!”
“替我跑一趟……”
月苍对沈介细语传音,后者点头之后立刻快步离去,等出了山谷才御风飞天,直到此刻,沈介脸上才显出心中的不平静,咬牙切齿极为狰狞。
‘计缘!计缘!你害我同门又害死我师尊,我拼去一切也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形神俱灭!’
不过虽然恨极了计缘,但沈介也清楚凭借他自身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对计缘构成什么威胁的,而且尊主也说了,计缘游戏人间,视万物为刍狗,看似仁义凡尘,实则以苍生万物为子,极为冷酷无情。计缘同样要扭转乾坤颠覆天地,只不过尊主等人为的是超脱,而计缘的野心肯定更大。
这样的人,到了如今的天地局势,变会越来越暴露本性,站在天顶之上俯瞰人间,此前那天空星河变化也可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征兆。
对于计缘这样站在绝巅玩弄苍生万物于股掌之间的人,根本难有什么真正在意的东西和绝对的弱点,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天道权柄,而唯一的弱点或许也是如此。
况且,如今几乎所有大势都在计缘掌握之中
沈介能修到如今的境界,当然绝顶聪明,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对付得了计缘,甚至明白自己敬畏的尊主也不太可能,否则也不会这这几年如同躲避瘟神一般躲着计缘,但不代表真的就对付不了计缘。
虽然不甘,但沈介深知,想要为师父和同门师弟报仇,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办到,只能让至尊们动手,要让至尊们意识到,为了达成至道之上的超脱,计缘就是绕不过去的障碍,纵然他们想绕开计缘,但计缘却会主动找上他们。
如今那几位执棋者都处于黑荒之中,其实相距并不算太远,不到两天的时间,在沈介通知过后,包括月苍在内的剩下几名执棋者就相距到了一处黑荒中的无人山谷内。
月苍衣着如同一位仙道高人,相柳身子瘦长衣着斯文,看起来如同温文尔雅的人道儒士,猰貐披着粗糙的妖皮,形象看起来如同一个偏僻之地的原始猎户,而凶魔完全是一个黑影,模模糊糊看不分明,而若是计缘在这,定会诧异,因为犼居然并没有真的死去,而是也出现在了这里,虽然看起来确实在几人中最为虚弱。
几人来的时候几乎不分先后,从各个方向一起落到了山谷一块平地上。
“月苍,你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相柳摆动着手中的一把折扇,走动几步出声询问,月苍看向其余四人,脸色严肃地开口。
“此前你们可听到了一种狂傲的笑声?”
相柳眯起了眼,凶魔的阴影动了一动,而最先开口的居然是犼。
“听到了,是计缘的声音。”
作为吃过计缘大亏的犼自然对计缘的声音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说是印象最深的,除了他,就连月苍也仅仅是和计缘聊过几句而已,他现在其实本来就算是半死不活,能以类似尸解大法的方式借龙尸虫存活,所以之前看似被诛杀,其实还有真灵寄生他处。
就这么看,犼如果提前得到凤凰真血而真正活过来,反倒可能在上次被计缘直接诛杀。
“哦?那便是计缘?我的乖平儿就是折在他手中的吧?”
相柳抖开手中的折扇,眯起眼扇了两下,一边的月苍冷笑道。
“相柳,你不会是想要独自去会会计缘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朱厌极有可能早已经栽在了他手中。”
“呵呵呵呵……我可不像有的人,人不人鬼不鬼尸不尸的,能有几条命可以苟延残喘,怎会这么不自量力去寻计缘的麻烦呢!”
犼抬头看了相柳一眼,表现得十分平静。
“相柳,你在仙霞岛的人可并非因我拖累,计缘明显本就是奔着他们去的,有没有我他们都活不了。”
“好了,月苍,有话快说,如今的时间有多宝贵你不是不知吧?”
猰貐冷冷地说了一句,其他人也不再多说什么。
月苍抬头看向天空,然后再回转视线看向周围几人。
“诸位,我等怕是早已经陷入计缘所布的局中,能动用又够分量的棋子不多,能撼动局势的则更少,虽然我等早知定数,但计缘岂能不知?”
月苍也不卖什么关子,转头看向几人道。
“虽然最佳时机未到,但为了搅乱这天地棋盘的局势,我等可摆出最大的一枚棋子!”
“你是说?”“现在?”
“太早了吧!”
月苍笑一声。
“嘿,早?正是要出其不意,否则如何乱计缘方寸,如何抓住他的破绽,而且此子祭出,也可令我等大幅恢复元气,更有把握找准机会一局除掉计缘,只要计缘一除,当今天地庸碌之辈,谁人能阻挡我们?”
相柳面露冷笑。
“哼哼,你打得真是好算盘,我们恢复元气,计缘就不会吗?”
“嗬嗬嗬……此言差矣,我觉得月苍说得有道理,有计缘在,本来就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而且计缘如今强过我们,也说明他自身恢复程度高于我们,此棋一出,计缘虽然也会恢复元气,可对比之下,上限却反而不如我们,他只一人而已,纵然再强,届时也非我们五人对手!”
犼一说完,一时间几人都安静了下来,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神色。
……
三天后的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刻,计缘在定中好似听到一阵鼓声,随后就此惊醒,他快步走出了道观大殿,轻轻一跃就上了烟霞峰顶。
站在那块峰顶巨石上,计缘先是看向东方,那里火红的朝阳才刚刚升起,随后他又看向更偏东南的方向。
那个方向,居然还有一个肉眼可见的太阳正缓缓升起。
“天现二日?”
计缘见太阳方位再掐指一算,脸上浮现出惊色。
“黑荒!”
再看着第二个太阳,散发出来的光芒并不强烈,可其中的太阳之力却极为猛烈,而且这太阳之力让人心绪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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