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世赌局（5）

老掌柜对于文物的辨别颇有心得。很多时候，他们非但要利用自己丰富的学识，还要精通红尘浊世中的“人情世故”。

试想下，能够仿造“传国玉玺”的人必然对我天朝上国的历史文化拥有不俗的了解。他们知道和氏璧的来历，也明白这东西从秦始皇一统天下，到现在的盛世大唐....几乎贯穿我中华大地的整个文明史。

如此重要的国之重器，文物贩子如果想要“模仿”，必然会找到一块自己能够找到的最好的玉石精雕西琢，力求完美。

唐德宗案台上的就是这么一块东西。

它的工艺太完美了！以至于那一块代替磕碎边角的黄金都填补的恰到好处，多一寸则肥，少一寸则瘦。雕琢时用到的许多雕刻的技术也并不存在于秦朝。

但是...即便仿造的再精致，假货终究是假货。

此时自己手中这枚玉印则完全没有任何“取悦观众”的意思。

玉石讲究的是水润，通透，颜色艳丽。而手中这块玉印竟然一条都不符合。如果说这是一块“玉”，这种等级的浑浊玉石最多也就是个下二品。寻常唐国农户给出嫁的女儿打一对镯子...用的就是这种货色的玉石。家境稍好一些的商人，文人根本看的上如此浑浊的杂玉。

但此玉的奥妙之处，也在于其“杂”。

当老朝奉把双眼贴到玉璧极近的距离时，他盯紧这块“浑玉”长达1分钟。这漫长的一分钟里，他目不转睛的盯紧那如同云絮般的杂质...他发现这些杂质竟然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在玉中流动！

同时，握的时间久了，他似乎能感受到手中的玉印如同带有心跳般，自身正在用一个特殊的频率极为缓慢的跳动！

如同自身具有生命！

洛川也是做了一辈子掌柜的人。拥有这种特质的玉石他甭说看，听都没听说过！联想到关于和氏璧现世的传说故事，他感觉手中这块奇怪的玉印极有可能就是那枚在600年前，刘辨逃亡时丢失的那枚真正的传国玉玺！

出云商社的掌柜经过漫长的培训后全部都具有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所以即便心脏狂跳，洛掌柜也牢牢的把自己的脸色崩住了，没有露出一丝异动。

尽管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发出信号：一定要将这块宝玉据为己有！但是此时，维京王就坐在他对面不到一米的位置上。

他想要动手，也不能是现在。

洛掌柜继续装作查看玉印，同时隐蔽的观察了下自己一左一右的洛基与古斯塔夫。

他知道面前这场赌局的决策权在自己的手中，他可以认定面前这两人任何一人为胜利者。

但是现在...他需要考虑的问题是这两个人谁的势力更小。

谁更好对付一些。

这个答案简直不需要思考。一分钟后，他放下玉印，宣布左手边的洛基成为了这场赌局的赢家。

吃瓜群众皆是哗然。而老掌柜给出的理由是这是一件来自女娲补天时期的古玉，巴拉巴拉狠狠的吹嘘了一通。洛基哑然失笑。事情的真相这老家伙自然是不敢说，否则这几乎等同于指明唐德宗案台上的那枚玉玺是假的。

这个后果可不是他一个掌柜能承担的起的。

呵呵一笑，洛基撑起随身携带的皮包，刚想要将圆桌上所有的战利品扫入包中。一只大手忽然拦在他的身前。

“怎么，在维京王的面前，你个垃圾还想反悔不成？”

古斯塔夫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毫无道理，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洛基的身上竟然藏着一件比一座“风息堡”封地令牌还要宝贵的宝物！

风息堡是伯纳德公爵用一生的奋斗换来的家族荣誉。在一场赌局中赌输了家族的城堡，这件事要是传回河谷地将会成为持续百年的伟大笑料，被所有维京战士在酒足饭饱后繁复传颂。

而他自己，将以一名败家子的形象被吟游诗人们编成各种歌曲，繁复鞭尸！

如果他自己身处河谷地，他现在有一万种方法用耍无赖的方式赖掉这场赌局，甚至还能把洛基手中那件珍贵的宝物据为己有。

但是现在他身处征服者堡垒，他手边唯一的军队只有跟随自己的10名伴当，还有墙角处那吭吭唧唧，生死不知的弟弟。

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滚落。古斯塔夫一张大脸涨得通红。他必须在3秒中内想到了一个对策，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风息堡的封地令牌，噗通一声跪倒在伊瓦尔的面前!

随后将这枚令牌恭恭敬敬的双手托起，沉声说道：“我将我家族的城堡献给尊贵的伊瓦尔·奥沙利文陛下，愿您能够带领维京人走向繁荣和昌盛。”

洛基瞠目结舌。他曾想过这人会耍无赖，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想到如此奇葩的方式。但不得不承认，古斯塔夫在3秒中内想出来的这个对策，其实非常的聪明。

我的确无法耍赖，但是我可以让在场身份最高的人帮我耍！

古斯塔夫清楚伊瓦尔即便拿到了这座城堡，他大概率也不会翻山越岭去派人入驻，因为“阴羽原”和“河谷地”中间隔了一条高耸入云的天断山脉！伊瓦尔如果想要向风息堡驻军，他的部队需要绕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走上大半圈才能到达。

他的根基在征服者堡垒，他并不会做出这种傻事。

封地令牌握在他的手中，伯纳德公爵最多也就是每年交给他一笔租金，他们依旧还能住在城堡中，拥有行使领主资格的权利。

而如果封地令牌落到了洛基的手中....伯纳德公爵可就惨了。

这个夏天，河谷地封臣中发生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在得到洛基从诺森布里亚劫掠而来的银币后，血鸽镇领主胡梅尔·血鸽将麾下全部兵力装上10条长船，从北海出发一路西行，最终登上了诺森布里亚的海岸。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他们利用长船能够在内河中航行的高机动性，自东向西狠狠的将诺森布里亚洗劫一番。到了邻国麦西亚，他们前进的脚步并没有停止。一路他们焚烧教堂，诛杀贵族，抢走一切能够抢走的金银，最终来到了麦西亚王城的所在地“肯特郡”。

在肯特郡的外围，500血鸽镇盾斧兵和2000名英格兰游骑兵爆发了一场遭遇战。然而没想到的是麦西亚骑兵竟然在血鸽镇盾斧手的碾压之下全军覆没！带队的将军，麦西亚国王的弟弟兰斯洛更是被活捉成人质。

胡梅尔血鸽长驱直入，一路冲锋到了麦西亚国王“老实人”埃兰的城墙下。国王埃兰下令关闭城门，拒不迎战。

然而他们低估了维京武士对于“防守”的的理解。

胡梅尔在弓箭射程之外升起一团营火，随后他把兰斯洛洗净，扒光，架到火堆上开始旋转烧烤。烤熟一片肉，就切下来一片混着美酒喝入肚中。兰斯洛凄惨的嚎叫声持续了一个上午后，他才刚刚失去了一条左腿。

城墙上的埃兰崩溃了，他交出了十箱金币换回了自己的弟弟。而此时，胡梅尔老爷子才心满意足的满载而归。

古斯塔夫并不清楚血鸽镇在这一次的夏季劫掠中到底拿到了多少好处，但是从他们回村后财大气粗的表现来看，必然是赚的盆满钵满。眼看着手下的一个封臣即将强大到能够威胁自己的地位，在这个要命的关口自己再把领地令牌丢了。

伯纳德公爵手下的三名封臣将同时变成他的敌人！

伊瓦尔微笑着望向那枚令牌，聚拢在出云商社中的一干吃瓜群众全部都屏住呼吸，想要看看他究竟会说出什么。

按照常识来说，维京人的王，这位坐拥征服者堡垒，身家万亿的奥沙利文陛下“应该”是不会耍无赖的。当然，这个应该两个字要打上引号，因为这“脸”这个东西向来需要和筹码相比较的。

当筹码足够沉重的时候，脸面...呵呵！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洛基冷眼望向伊瓦尔。

维京人的土地上一共只有6个行省。而每个行省中，都拥有一座传承自古老巨人年代的城堡。一座史前文明遗留下来的城堡摆在面前，没有任何维京人能抵抗的住这种诱惑。

厅堂之内鸦雀无声，几人中间流淌的空气近乎凝固。伊瓦尔清了清嗓子，他刚想要说话的时候，身边的妹妹默赫兰汀轻启朱唇，率先开口说话。

“古斯塔夫先生....”

“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