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时刻（6）

中古时代，人类对于深海中究竟隐藏着什么，认知极为有限。

在这个年代中，造出能够远航的渡船已经是寻常小国难以触及的巅峰科技。全球范围能，拥有造船技术的国家屈指可数，其他小国只能通过金银来换取渡船。

穿越大海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场赌上生命的冒险。

更不用说潜入水底，试图了解海面之下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英灵殿神选者中，潜航能力最强的“海妖途径”以及“水手途径”。这两条序列下的神选者最多也就是可以在水下潜航半小时左右。

最远也就是深入到水下百米。

至于那些深度动辄数百，上千米的海沟...这个年代中没人能够到达。

除了大衮神教中拥有神智的“深渊祭祀”。

作为“古神信仰”中极少数依靠海洋生存的异类，“深潜者”来到过这世上绝大多数的隐秘海底。

他知道，那是另一个和人类世界同样广阔的深渊世界。在数千米深的黑暗水下，数百种鱼群，海藻以及荧光生物自行组成属于他们自身的奇特生态。

浅海中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深海才是他们生存的世界。

数百年来，深潜者利用各种手段发展处了一批听命于他自己的荒古生物。此时出现在船队后方的大章鱼，正是他从深渊中发展的盟友。

章鱼的触手伸出海面...平举到高空，遮天蔽日如同空中楼阁！威廉还来不及发出半声惊呼，他的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细密脆响。

低头一看，另一条触手已经卷起他的旗舰，轻松将他抬到高空！

“那些枯坐在黑暗中的迷失者，被苦痛和铁链所困锁，是因他们违背神的话语，藐视至高传道者的旨意！”

“他们迷茫，却看不到光亮。”

“他们跌倒，却无人搀扶。”

“于是，他们在苦难中哀求耶和华，将他们从祸患中解救出来...”

威廉已经彻底吓傻了，身为一名虔诚的圣主教徒，在危难之中他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用颤抖的嘴唇念诵脑子里出现的福音祷词...祈求圣主基督降下福祉，将他从突发的劫难中拯救出来。

然而圣主基督从来不是随叫随到的仆从。

当旗舰被触手托举到数十米的高空上后，威廉看到不远处的海面上，一颗光滑且巨大的章鱼头颅正在缓缓从海面之下冒出。

这是一头颜色惨白，但双眼赤红的恐怖巨兽！单纯头颅，这栋西几乎已经快赶上一座城堡大小。十几条百米长的触手从那颗柔软的头颅之下延伸出来。

粗壮的手臂使得北海舰队的三十搜法兰西长船如同精致的玩具。

渺小，且脆弱。

浮出海面的章鱼头颅是他这一生见过最后一幅画面。

随着旗舰碎裂，他从高空中坠落，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嚎...就被一头冲出海面的鲨鱼一口吞入腹中！

深潜者能够在危机四伏的人类社会中生存至今，他并不是个贪功冒进的人。

在白云山谷中，当察觉到自己有可能命丧克林特老爷之手，哪怕只有1成的可能，他也没有恋战，而是立刻远遁。

任务完不成并无关系，神教内部暂时还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同类。

但是，如果身受重伤...

嗜血的部下联合起来吞掉自己，不过旦夕之间。

正是依靠这种极端求问的性格，深潜者才能够一次又一次的危险中苟活至今。

章鱼怪不可能是他仅有的援军。

在它的身后，还有数十条灰白的鲨鱼竖鳍，以及一大群嗜血的飞鱼。

章鱼利用自身尺度巨大的触手轻松掀翻海面如同玩具般的船只。对于沸腾的海水，它也仅仅通过喷射出两拨寒冷的墨汁...就轻松稀释掉海洋中的生石灰，将沸水熄灭。

至于舰船垂下的船锚和用于封锁海面的铁链。这些属于人类脆弱的玩应儿在他的手中脆弱的如同朽木。硕大的触手随便挥舞两次，北海舰队构筑的防线立刻土崩瓦解。

解放出所有跟随自己逃出白云山谷的淹民后，深潜者快速的游动到老友身边，他利用残存的腕部触手爬上它的头顶。

“凡人...”

“我希望你们记住，广阔的大海永远属于我！”

“身处海洋之内，大滚神教将无人能敌！”

随着他张开双臂，一条又一条体长在20米左右的巨大鲨鱼尾随而来，寻觅海水中鲜血的味道，展开一场杀戮盛宴。

韦赛克斯“北海舰队”的30条法兰西雕花长船在章鱼的袭击下纷纷碎裂成渣。水手们纷纷落入大海，随后被鱼群吞噬。

眼看优势已经巨大到足以碾压对方...深潜者并没有着急下令撤退。

在绝大多数时候，大衮神教寻觅到的人类都不是让这群饥饿的生物用来解决口腹之欲的。海洋中鲜少有人类出现，好不容易拉入海水中的几名倒霉鬼全部要被改造成淹民。

这种情况下，鱼群根本吃不到新鲜的活人。

而此时，30条船上运载着超过两千名海军，深潜者的部下难得收获一次如此暴食的机会，他站在章鱼头颅之顶。抬头望向高空。

在极高的天空之上，他仿佛看到了一只碧蓝色的龙鹰在空中盘旋。

那是“宗主”的坐骑。

这鬼东西必定是察觉到情形不妙，也没有通知自己，直接召唤坐骑，坐上跑路了。

深潜者的心中并没有受到任何波动。他并没有感到气愤，反而认为这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正是依靠这8个字，光照会才能活过一轮又一轮的文明，直到此时还隐藏在人类社会中。

活的久了，深潜者的双眼也是非常透彻。

所有愚忠，善良，正义之士绝大多数都倒在历史的尘埃里。

他们根本不会被传唱或者诵念，因为君王只会命令吟游诗人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伟大故事据为己有。

六亲不认，杀伐果断者，方能永远存在。

“罢了...”

“这只不过是第一次合作而已，日后有机会，这老家伙依旧会找到我。”

海水从躁动逐渐转为平静。所有落水的人类全部命丧鱼群。

深潜者萧索的长叹一口气，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受到后背似乎有一点热。

这让他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此时不过是初春，海面依旧冰冷，陆地上甚至还有积雪。

就算朝阳出现，怎么可能会有烈日炙烤的痛感！

深潜者回头，结果迎着万丈金光....看到了无声站立在海面上的7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