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之路（6）

当阿尔弗雷德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麻药的威力已退去大半。

他活动僵硬的手腕，刚刚想要拿掉盖在脸上的黑布，鼻腔之中却首先传来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艰难起身环视四周，尽管四肢依旧酸麻，但源于骨髓深处的警觉让他立刻绷紧全身的神经。

目之所及，整座房间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的地狱。

昨天晚上以一副全能先知的模样，向阿尔弗雷德做出各种科普的盗火者“大麻雀”...此时已经被拦腰砍成两半，脏器碎片以及殷红的血液流了一地。

他的对面，至少有3名趴在地面上的金鳞卫被洞穿头颅。发动攻击的是站在街道上将自己带入房间内的中年女人。

她对外身份是“大麻雀”的母亲。从屋中的一地死尸来看，突然出现在房屋之内的金鳞卫绝大多数都是这名妇人所杀。

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从死状来看，妇人应该是被在4名金鳞卫的围攻之下被砍死的。一柄长长的银色阔剑从她的后心刺入，直到现在依然挂在她死后的尸身上。

1，2，3....

阿尔弗雷德踩着房间内浓厚的血浆清点房间内的尸体。“大麻雀”以及所有的手下，包括两名扮演他父母的打手，两名打扮成工人的传信者全部死在房内。

至于死去的金鳞卫，则是一支满员分队，整整12名！

这场血腥的战斗中...双方皆是战斗至最后一人，唯有如同尸体般躺在沙发上的自己在混战中侥幸苟活了下来。

地面上的流出的鲜血依旧是鲜红色的。血液的颜色没有变成红黑，这说明这场战斗直到现在还没有过去太久。

下蹲抚摸他们的喉部，尸体也没有凉透。

这场突入其来的战斗应该就发生在2-3个小时之前。

走到一面铜镜面前，阿尔弗雷德立刻明白为何自己能够从这场屠杀中幸存下来。

“盗火者”真不愧是一群专门从事于绑票，盗窃，偷渡活口的专业性组织。这一件人皮面具完美的贴合自己的脸颊，配合这一身散发着淡淡鸡屎味的衣服....不但彻底改变了他的气质，更是让他时刻散发出一股人畜无害的边缘感。

察觉到身上的装束变了，他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间。果然，惯用的银色阔剑“裂魂者”已经消失，就连插在长靴之内的蛇肠短剑都已不见。

阿尔弗雷德知道必然是“大麻雀”拿走了他的武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撤退或者转移，这说明自己的武器此时仍在这房屋之中，如果仔细寻找，他一定能够重新找到。

只可惜，“时间”此时并不是他的朋友。

站到窗台旁隐秘的拨开一角窗帘，阿尔弗雷德看到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一队金鳞卫正驱赶马匹，拉着一大车尸体路过他的窗前。

“兄弟们给我记住了！爱德华王发出的命令是‘全城缉拿传火帮众以及维京海盗’！”

“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我们拥有权力随意进入任何人家，盘查任何人！还他妈等什么，赶紧给老子找钱去啊！！难不成你们还想让万斯手下的那群狗崽子抢洗劫西城那群富商？”

火光映衬着金鳞卫的面孔，每一人都面色潮红，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在这条命令下，原本守护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在顷刻间就完成了身份转换。

人人皆是掠夺者，皆是屈服于贪欲的恶魔。

他们抛下运载尸体的马车，任由其停放在街道中央。随后，从尸堆上方扛下一袋又一袋的金银首饰。

大队人马呼呼啦啦的穿过老城区，直奔富商与富农们居住的新城，生怕那群无辜的富商们被他人抢了先。

人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

拥有一枚金币后，就会想办法找到一枚。拥有一袋，就会绞尽脑汁寻找另外一袋。

迫害公民？

呵呵，和手中沉甸甸的黄金相比，“公民”算个什么东西。反正一切都有金雀花家族的指令背锅！

和急冲冲从门前穿过的金鳞卫相比，阿尔弗雷德更关心的是马车上的尸体。将整个身体隐藏在窗边的暗影中，他发现运载尸体的马车上既有平民，又有金鳞卫。

其中，还有几名手持大斧的维京海盗！

堆叠字尸体最上方的，正是睚眦目裂，上半身被劈开一个大洞的大管家“文佐夫”。尽管他身穿一件法兰西农夫的外袍，但是阿尔弗雷德依旧认出他那标志性的白色胡须。

文佐夫死了。

与他的尸体放置在同一辆马车上的金鳞卫必然也时死在维京海盗之手。再回头，看到大麻雀那死不瞑目的双眼，阿尔弗雷德本能的推断出一条结论。

“拜火神教”之内出现了叛徒！

大麻雀曾经明确表示过，当金鳞卫开始全城搜捕的时候，他会牺牲掉一部分“传火帮众”，用以保证维京海盗的安全。

仔细想想，这件事本身就存在着巨大的漏洞。

所有传火帮众都是吃情报这一碗饭的。当明知自己被同伴出卖的时候，必然会有一部分人选择反咬一口。看似一切尽在掌握的“大麻雀”终究还是要为他的傲慢与年轻付出代价。

逝者已亡，而存活下来的人却依然要努力生存。

最坏的情况很有可能已经发生。

阿尔弗雷德的心中已经做好了全体维京人都已经丧命与凡尔赛堡的打算。此时他作为唯一的一根独苗，他必须要活着返回诺曼底大区，为养父的封臣带回他已经落入光照会之手的讯息。

正如大麻雀所分析，只有如此，他才能保住洛基的性命。

此时他孤身一人站在一屋子的鲜血与尸体中...

失去武器，失去战友，全身酸麻，完全丧失战斗能力。

他并不安全。

足有12名金鳞卫死在这里，虽说他们在贪婪的趋势下会先可着富人下手，暂时不会搜寻这片城区...

但意外随时可能会发生。

这是名副其实的死局。

他必须要从这死局中，寻找到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