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比亚绿洲（3）

哈什马帮继续沿着空旷的城市道路行走。

微风吹起阵阵黄沙，让城市几乎永远处于一层薄薄的黄沙笼罩之下。街道上的能见度只有两百多米，超过这段距离后，烈日的灼烧会让光线变得如同蒸汽般扭曲。

看到这座巨大且精致的城市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一路上颇为兴奋的脚夫力工们此时纷纷陷入寂静。

没人再去商议哪一家的女人肤白貌美，众人紧密的排成一行，警觉的四处观望，同时守住车队中剩余的货物。

“头儿，其实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在五年之前，我已经能够感受到这座城市的人口正在逐渐减少，只不过每次开口询问的时候，高阶祭祀们都说这是源于与南方高原那群暗黑疯术士的战争。”

说话的是哈什马帮中的书记官。

与阿卜杜拉·萨赫一样，这名为“古尔加·拉西德”的书记官也是哈什马帮不可或缺的骨干之一。拉西德出生在丝绸之路的中间节点“吐火罗”，生母是胡人，生父则是阿拉伯人。

从小混迹在唐人开的商号中让他练就除了一手醇熟的算盘技巧。

除此之外，他还额外掌握一口流利的吐蕃语，和少量和生意相关的唐人汉语。

依靠着这几项能力，他成功在哈什马帮中站稳脚跟。

马帮中所有的账目，包括进货出货，后勤补给全都需要依靠拉西德的一张算盘。依靠着天生善于观察细节，早在5年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察觉出黑沙漠自由民的异样。

但那个时间段中，自由民人口的减少还不似现在这般明显。千难万险的冲破黄沙后，进入城市的喜悦足以冲淡这一点小小的顾虑。

随后的4年中，自由民手中的商品在君士坦丁堡的价格一路飙升。

老哈什敏锐的感知到其中隐藏的危险，整整四年都没有再次进入沙漠。

这一次的行程源于自由民商品过于离谱的价格，以及拜占庭学士们的诉求。

老哈什知道旅程之中必然不会太过顺利，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千辛万苦穿梭沙漠之后，他们进入了一座如同鬼城般的空旷城市。

如果不是阿努比斯神庙之前站着两位冥河祭祀...他都不能确定偶尔穿梭在黄沙中的身影究竟是不是活人。

哈什马帮以近乎风声鹤唳的姿态摸到他们经常留宿的法尤姆旅店。

旅店之内所有熟悉的面孔都已消失，宽阔的底层饭堂中没有任何客人，只有一名年迈的自由民老汉趴在吧台边打盹。

老哈什每次进入姆比亚绿洲都会在这里落脚。

他可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名老人。

打盹的老汉显然也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有客人上门。听到大门打开的声响，他抬起头来揉了揉双眼，确定出现在眼前的这群人并非幻觉。

这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各位客商想要住店直接上楼就好了，我们拥有充足的客房，各位可以自由挑选挑选想要居住的房间。”

“老汉对人手的不足赶到抱歉，南部的战事吃紧，年轻人全都出城御敌去了。我只不过是个打更的。

想要吃饭的话各位只能自己使用厨房生火做饭。”

马帮众人站在旅店大堂之中，完全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是这么一副局面。老哈什随手抹了一把身边的长桌，发现长桌之上已经积累下厚厚的一层灰尘。

他再次回想起孟菲斯城中，沙湖旅店老板曾经给他的忠告。

“最近一段时间里，10支外出的马帮能有三支平安回归就不错了。回归的3支队伍绝大多数都被流沙河拦住了去路。”

“所有穿过流沙河的队伍一支都没有返回孟菲斯城。”

现在看来，老掌柜的这句话倒是未必虚假。

自由民在孟菲斯城中失去踪迹，现在看来也并不奇怪。姆比亚绿洲之中尚且空空荡荡，几座绿洲之间相互走访的旅人都已消失。

他们更不会一路向北，穿越沙漠。

“法尤姆旅店的原主人‘布希米·法尤姆’现在去了哪里？”

“呵呵...外出和疯术士作战的人，老汉也不清楚能不能平安归来啊！”老人机械性的交代完所有答案，继续昏昏欲睡的瘫倒在座椅上。

“我在上个月，哦不，好像是大上个月，具体的时间我也记不清了...

高阶祭祀进入我家中，要求我过来为他们看管店铺。给我粮食，还给我布衣毛毯什么的。

我不敢拒绝，也就过来了。”

“如果不是这位兄弟今天提起，我甚至不知道旅店的原主姓氏叫做‘法尤姆’。”

“头儿，这老人呼吸紊乱，双腿虚弱，他只是一名虚弱的凡人，并非武士，或者神选者。”

萨赫凑到哈什耳边轻声说道。

“队伍中的散碎杂人都已离开，我建议我们今天不要休息，直奔集市，别管有什么东西，能换什么换什么！”

“你去清空马车，我去补充食物水源，明天一早你们在太阳升起前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这座城市充满了诡异，咱们最好一分钟都不要久留！”

“至于那群学士和拜占庭商人，我带领三名兄弟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姆比亚绿洲到朗特绿洲的道路我还是会走的，你们可以在朗特绿洲内等带我们，与我们会和”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上楼，走上旅店二楼后随便找了几个房间住下。

老哈什这才回想起，似乎5年前自己进入这座旅店的时候就没有几个人在此居住，自己的一些部下甚至还抱怨过墙壁上有裂缝，晚上会风沙渗入...

有两个喜欢在阁楼居住的出柜同志在5年前就已经发现阁楼年久失修，布满大洞。

要知道，这可是极端富庶的姆比亚绿洲！

一座专门用于接待外来马帮行商的旅店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危险明明就在眼前，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

此时的老哈什真切的感觉到什么叫做进退两难。

诡异的城市，破败的旅店，空无一人的街道...他能感觉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示警。

抛下希斯·布兰彻对于他来说没有心理负担，但是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抛下拜占庭学士们。

尤其是来自华尔道夫家族的“默格温·华尔道夫”。

“天下真是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攀上逐渐崛起的学城，没想到竟然要忍受这种考验...

薪王大人，我感谢你对我考验。”

取出油灯点燃火焰，老哈什双手合十，对着火焰虔诚祷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太阳即将落山之前，他睁开双眼。

洛基再次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