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沅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请唐惟妙坐下。
“真的看见了,我才相信。”黄沅走过来, 手离近了,问她,“我能摸一下吗?”
唐惟妙点了点头。
黄沅摸了摸她的肚子,接过辛涟手中的材料,看也不看,对他说道:“不用那个眼神看着我, 我就摸一下,你瞧你那样子,我就这么不正经?”
辛涟皱着眉:“黄处,说正事。”
黄沅坐下来, 把所有的申请都看过一遍, 惊讶道:“你父母同意了?”
唐惟妙点头:“同意了。”
“某种角度来说,你也挺神奇的。不过呢, 不神奇也不会让辛涟动心, 是吧?这东西说玄也挺玄。”黄沅玩笑道, “你爸妈该不会是刘梅夏东海吧?”
“啊?”
黄沅:“啊?你没看过《家有儿女》吗?我以为你看过。没什么,就是说你爸妈挺乐观。”
“我……我其实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容易的接受。”唐惟妙说,“之前一直很忐忑, 怕吓到他们。”
黄沅终于翻看完了申请, 打开电脑,系统里已经有了他们的证件, 只需要她点击通过, 就能出证了。
黄沅抱着保温杯, 喝了会儿烫嘴的枸杞茶, 说道:“辛涟, 你出去一下,我单独跟她说。”
唐惟妙紧张地抓着辛涟的衣角:“为什么要他出去?”
黄沅:“我要保证,他不会影响你的选择。”
辛涟笑了笑,离开了办公室,到走廊和楚英并排站在一起望着窗外。
楚英夹着烟:“来一根吗?”
“戒烟。”他说,“另外你处理一下身上的烟味。”
“了解,不会让夫人闻到的。”
办公室内,黄沅挠了挠头,终于开口,说道:“我们凤凰属,情况有些复杂。辛涟应该跟你讲过,什么一生一次心动,之后就会忠贞不渝啊,之类的,我就不再说了。”
“好。”唐惟妙手指抓着裙子褶,等待着她的下文。
“就是说吧,还有一个,我们都没跟你交待。”黄沅手指拨着打印纸,最后,叹了口气,“你要考虑清楚,他的不离不弃,并非只是承诺。你如果同意与他结婚了,却抛弃了他,他的结果,就是凤衍。”
“会……疯掉吗?”唐惟妙说,“这我已经知道了。”
“另外还有……”黄沅说,“婚姻存续期间,如果你意外身亡,他也会死。”
唐惟妙:“这个……不是说,是到了界内,跟他结契了之后,才会寿命共享吗?”
“不。”黄沅说,“从他对你动心那刻起,如果你的生命消逝了,他也会追随你,离开这个世界。”
黄沅捏着章,反复涂抹着印泥,问她:“考虑清楚了吗?”
“也就是说……”唐惟妙道,“我病了,意外身亡了,他……也活不下去。”
“如果你与他结契,那就不会生病,起码不会危及性命。凤凰血辟邪,病气不侵身。”黄沅说,“所以我的建议是,你如果领了证,那就也去界内,把结契做了吧。不然病死了,那他就是第一个因伴侣病逝而殉情的可怜家伙了……”
唐惟妙咬着手指,看向电脑桌面上的结婚证。
“考虑好了吗?”
唐惟妙坐直了,点了点头。
“考虑清楚了,我要和辛涟结婚。”唐惟妙目光坚定道,“我会保护好自己,让这份婚姻持久。”
辛涟早已心动,她同不同意,他的命运已然系在她身上,不会改变。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回应辛涟的爱,让他的爱,不落空。
红色的结婚证从机器里吐了出来,黄沅盖上章,双手交给唐惟妙。
“恭喜。”
沈成的地下别墅中,有一处专用的VIP棋牌室,私密性极好。
他喜欢在牌桌上,完成生意的布局。
今日与他搓麻的几位,都是界内来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钱,沈成是没少给,每个牌桌下都放了成堆的金条珍宝,明里暗里让牌,先谈了几个生意,几乎等同于给这几位大佬白送钱,还将自己掌握的几个界内外走私关口的收入,分成给了他们。
“沈老板,你可比上一位会做生意多了。”对面是个灰白色头发,梳着大背头,鹰钩鼻长脸男人,乍一看,连人形模样都像极了猛禽类。
他是只蛊雕,在偏远占了块地,圈了几个妖奴隶,穷乡僻壤的开局,干了千年,也成了一方领主。
与蛇君朝雾不同的是,蛊雕受西化风潮影响,又喜囤积军火枪械,现今他那块地盘,像极了民国时期的军阀,自己的吃穿用对标民国现代化,而统治下的其他妖,对不起,你们还是奴隶,老实为我服务就是。
“我也是可怜人,大哥不明不白就死了,手下这些又不成器。这么大一家业,我刚刚接手,就得罪了瑞阳……”沈成诉苦道,“只好厚着脸皮,求各位祖宗们照应了。”
“瑞阳集团……”另外一个五官似猴的,慢慢转着手指上的戒指,慢声道:“不过是见风使舵,赶上了潮流,搭上了界外的风,摇身一变,如今竟然成了界内的官家。真是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沈成立刻拱火:“是这么个理,洗白之前,大家不都一样?凤衍也没少撒野。”
猴脸又慢悠悠说道:“那个疯子的儿子……魔王子凤涟,呵。这小子百来年前,在我的地盘放肆,把我的鲛奴放走了,一文钱都不给。”
说话这人,是朱厌。领地近里海,贩一些海产品。而他主要贩卖的海产品,就是海中鲛。
牌桌上最后一位嬉笑一声,白发鹿角,伸直了细长的手臂,白骨似的爪子碰了牌,幽幽道:“太子放肆,我们这些民间野王,怎敢说声不是呢?人家现在有国家撑腰,干腻了回来,那是衣锦还乡,名正言顺……统一界内,全部归于政府,实现现代化建设?可笑,我竟一个字都听不懂。”
鹿角这位,是夫诸,领地在西,不参与界内区域的行政规划,讲求野性,近几年地盘有缩小之势,这才开始频繁接触外界,企图也囤积一些兵器,将地盘扩一扩。
朱厌笑道:“夫诸兄怎会听不懂呢?凤太子在外学习帝王术,将来荣耀归来,政府撑腰,要咱们交出地盘奴隶,滚去做庶民,受他统治呢。”
蛊雕狠狠碰了牌,抽了口烟:“二百岁的鸡毛小子,敢觊觎爷爷的地!”
沈成连忙趁热打铁:“这次,我听说界内的蛇君朝雾,也要有所行动?”
“那老家伙,骨头都酥在温柔乡了,一辈子只挑带翅膀的吃,没甚出息,他要是早有能耐,咱这位凤太子又怎会顺利出世?”夫诸摸着自己的角恹恹说道。
“这些年,界外政府一直催促我们,早日缴械,像一区二区那样。还说什么要与界外发展步伐一致,接受人类监督管理,革除封建旧习,简直可笑。”朱厌说,“整日整日的催促,还要开设什么发展规划部,要凤涟来坐主。”
他手指尖点了点牌桌。
“我们又能如何?这位小太子是个强硬派,一百来岁的时候,就敢只身闯我的地盘,觊觎我的土地,真要让他做了主,我看这界内,就要出一位一统山河的千年魔王咯。”
沈成说:“天运定然不能总向着他才是,这位太子……我是说,凤涟。现如今,有个弱点。”
其他三位吃牌的吃牌,掏耳朵的掏耳朵。
“大好时机。”沈成道,“此事在界内还未传开,凤衍捂得严。故而三位可能还不知晓,凤涟对一个人类动心了。”
其他三个摸牌的手停了下来。
沈成强调:“普通人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才二十来岁。”
“凤凰护伴,人家亲亲密密的,岂是别人能插手进去的。”夫诸歪嘴道。
“凤涟为了让那个人类小姑娘怀嗣,夺了我青丘会的传家之宝,一棵女娲捏种的肉灵芝。我们只能是有苦说不出,眼睁睁看着我族之宝喂了凤凰蛋。”
“奇事!”蛊雕忽然大笑了起来,“沈老板直言吧,请我们来,又下了这么大血本,总该让我们听一听你的企图。”
“这哪里敢。”沈成谦卑道,“我只想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继续做我的生意,给我的兄弟们一口饭吃。”
他让了牌,蛊雕翻了牌,胡了。
哗啦啦的洗牌声过后,沈成说道:“那小姑娘快生了,我只想要那颗蛋。”
“哟,沈老板,年纪不大,理想倒是挺高远嘛!”朱厌嗤笑起来,“凤凰蛋本就难夺,人家这又是好不容易喂来的宝贝,还能让你要了去?”
“蛇君朝雾,已有行动。”沈成说,“到时候,我们青丘会只需要从蛇君那里盗来凤凰蛋即可。只是,凤凰蛋被夺,凤涟一定会追来……”
沈成双手合十,祈拜道:“所以希望各位祖宗们,帮小弟一把。”
“你要我们,也在那个时候去夺岐山凤的妻子?”
沈成不敢说是,但也没说不是,只不住感谢。
蛊雕和朱厌默不作声。
“倒也不是不行。”夫诸突然说道,“杀了那小姑娘,就能解决凤涟这个心头大患。”
比起杀妖,杀一个柔弱的人类女子,简直易如反掌。
“朝雾盗走凤凰蛋,凤涟一定会丢下妻子去追……”沈成说道,“而那个人类小姑娘只是个普通人,父母年事已高,兄长伤残。女子刚刚生产,魂魄是最虚弱之时,可以轻松一击,取其性命。”
朱厌摸着戒指,半晌,开口道:“凤衍寿命差不多了,等凤涟殉情,瑞阳……”
蛊雕接上他的话:“瑞阳后继无人,到时,分而治之。就是走私人类,也未尝不可。”
“我已经有近一百年,没见过新鲜的人类奴隶了。”夫诸摸着自己的鹿角,斜眼看着沈成,“沈老板打了一手好算盘,瑞阳倒,你那人皮生意,可就盘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