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潇寒谷。
趁着星火之色,申屠极直勾勾的看着高耸的城墙。
两块巨石彷如绝壁,不可破坏攀登,实在让人有些望而生畏。
二十万大军不是陈国的全部,却也是相当大的力量了,如果不能长驱直入,那这场战争将毫无意义。
拖下去的确能够稳操胜券,但鹬蚌相争,难免会让旁观的齐国燕国咬下一口肉来。
燕国和齐国都没有和卫国接壤,那他们的目标只能是陈国,而这两国常年忌惮陈国,也绝不会坐等卫国灭亡。
李闲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他的眼界还是有些低了。
相比之下,陈帝就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在没有与燕齐两国交涉好之前,这场战事不能拖得太久,消耗下来,谁也吃不消。
申屠极是得了陈帝的死命令,一定要攻下潇寒谷的。
申屠极脸色沉静,轻轻的挥了挥手。
黑暗中,数十道身影疾射而出。
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军士,应该是江湖高手。
这数十影子在黑夜下潜行,在靠近潇寒谷的地方慢了下来。
城墙上,守军自然明火执仗,但火把的光亮还不足以将城下也看得清楚。
众人贴在墙边,仿佛壁虎游墙一般在城墙上攀爬着。
沿着巨石山壁,众人往两侧而去,好像并没有立时进攻的打算。
申屠极微微点头,转身进入营帐之中。
话分两头说。
就在陈国决定进攻卫国之前,身在卫国的陈骜便接到了自家父皇的消息,顿时大惊。
连忙舍了卫国的部署,然后轻装简行准备离开卫国。
明目张胆的走,陈骜不敢,若是被抓住了,运气好就是人质,运气不好,说不得会被杀了祭旗。
想到这里,陈骜不由得埋怨起来。
自己在卫国苦心孤诣,父皇你说舍弃就舍弃了?
陈骜心中腹诽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当姬未央接到消息时,陈骜早不知道去了那儿了。
陈骜有龚猿保护,两人一路往山涧奔逃,避开卫国的耳目。
“等回了陈国,恐怕免不了被笑话。”
陈骜有些郁闷,靠在石头上发闷气。
龚猿道:“陛下决心攻伐卫国,事情发生得也太突然了,早些支会我们,我们也好从容离开,哪里需要这般东躲西藏?”
陈骜闻言瞪了龚猿一眼,喝道:“放肆,父皇的决定也是你可以置喙的?兵贵神速,机不可失不懂吗?就是要打卫国一个措手不及才行。”
龚猿本是顺着陈骜发泄两句,却不想被他叱责,当下不再说话了。
“我们避开官道,只走小路,相信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好生休息一会儿,前面不远就是渚水边了。”
是了,陈骜根本没想走陆路回陈国,他的撤退路线是沿着渚水逆流而上。
可惜,他能想到,李修涯也想到了。
陈骜两人沿着渚水走了几日路程,而胡岩得到李修涯的指示,也早早靠近陈国方向的上流等待着两人。
两人这天正走着,龚猿心头一惊,抬头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庞。
“两位,让我好等啊,我还以为他猜错了,看来是我的耐心不足啊。”
胡岩抱着刀半倚着,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名的杂草,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龚猿与胡岩交过手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顿时如临大敌,将陈骜护在身后。
“殿下,我拖住他,你快跑。”
陈骜见龚猿严肃的模样,料想来人实力非凡,转身亡命而逃。
胡岩站起身来,嗤笑道:“现在跑,还能跑得掉吗?”
龚猿眼神微变,全身肌肉暴涨,猛的冲向胡岩。
胡岩微微惊讶。叹道:“几日不见,你的功力却有精进,实在是可喜可贺啊,不过只是这般程度,还是不够与我为敌。”
胡岩后撤半步,随后一拳轰出,硬生生将龚猿的拳头接下。
蛮横的劲力对冲,仿佛空气都开震散一般。
胡岩只觉得手臂发麻,这般纯粹力道的碰撞实在不是他擅长的。
不过每次遇到这样的高手,他都乐此不疲的想要硬碰硬。
“要不是时间紧迫,我还真想与你多玩玩,可惜了。”
胡岩借势后退,银光闪过,长刀上手。
龚猿只觉得一股严寒凝固空气,冻得自己全身发冷。
身体仿佛被冰冻一般,一点也不能动弹,龚猿努力挣扎之时,耳边突来一阵清冽优雅,仿佛琴音的刀鸣之声。
龚猿瞪大了双眼,眼球中胡岩的刀愈发的逼近。
“广陵刀!”
万籁俱寂,胡岩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龚猿的两节尸身。
这边陈骜往回逃,他的身手也不算太差,可惜,对比胡岩就有天壤之别了。
很快,胡岩就追上了陈骜。
“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陈骜闻言心里一慌,脚下不稳摔倒在地。
“别,别杀我。”
陈骜惊惶摆手,哀求胡岩。
胡岩笑道:“你放心,你没那么容易死的,你还有大作用呢。”
陈骜微微一愣,随后便被胡岩打晕了带走。
陈国举兵来犯,奉姬未央的命令,卫国三军合计五万兵马赶往潇寒谷,而姬未央本人亲率五百圣天军与一万禁军赶赴战场。
行至中途。
“殿下,相爷来信,已经在全国征集军粮,不过收效甚微,相爷的意思是,此战绝不能拖延,须得一战定乾坤。”
陈敏将叶九声的消息传给姬未央,姬未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粮草问题一直是卫国的最大短板,若是不能支撑一场战争,那就算士兵再英勇也无济于事。
“知道了,你回信告诉左相,继续筹集便是。”
“是。”
罗用适时道:“殿下,陈国在此时来犯,定是要趁人之危,若是陈军越过潇寒谷,直取我卫国腹地该怎么办?”
姬未央冷冷的看着他,低声骂道:“枉你也是将门之后,怎么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潇寒谷之后便是大片平原,陈军若是深入,定无可藏,届时不仅腹背受敌,更加要被我军截断补给,如此焉能不败?”
罗用有些尴尬,摸了摸头告罪道:“殿下恕罪。”
姬未央道:“潇寒谷连通群山,仿佛一阵天然屏障将我卫国护住,想要轻易绕过去,那也是千难万难的,不过这些年父皇将潇寒谷的守军调离得七七八八,此时城中守军不足一万,恐怕挡不住多久,尔等可加速行军,尽快支援。”
“是。”
姬未央昼夜不歇,李修涯也是一刻没有停歇,是夜已经来到了潇寒谷。
“站住,不准再近了。”
靠近城边,李修涯的车队便被拦住了。
李修涯没心思跟守门的军士扯皮,下了马车直接道:“我乃是大燕使臣,是来见我大燕九皇子殿下的,赶快通禀。”
军士一愣,心想奇了,大燕的使臣,从卫国来?
但见李修涯气度非凡,犹豫了一下,却也还是去禀告了。
“稍待。”
城内,夜色虽深,但是吴将军心中忧虑,却也没有睡下。
“启禀将军,内城之下有位自称大燕使臣的年轻公子求见大燕九皇子殿下。”
吴将军愣了,大燕使臣?
不是在城内好生安歇着吗?怎么又多了一位?
“去看看。”
吴将军本想直接抓了了事,但这又是多事之秋,还是确定清楚再说。
吴将军亲自来到城下,见到李修涯。
李修涯见状拿出飞鱼卫令牌道:“我乃是大燕飞鱼卫都指挥使,我大燕使臣何在?”
吴将军见李修涯气势逼人,瞬间没了脾气。
“九皇子等人睡下了,您若是不嫌弃,先在城内休息,明日便可相见。”
吴将军拿不定主意,也不确定李修涯身份的真假,不若等明日让李闲见上一见,这真假自然清楚明白了。
李修涯昼夜赶路,本就是人困马乏,自然毫不犹豫的应允下来。
吴将军更愁了,这城外还有整整二十万兵马呢,城内难道也要出幺蛾子?
算了,燕国的事,让他们燕国自己处理吧。
不管这几人出于什么目的,若是明日九皇子矢口否认他们的身份,那就当奸细杀了算了。
吴将军看着李修涯的马车进入城中,心中这样想到。
“清儿,这几次奔波劳累了吧,今晚好生休息。”
清夫人微微摇头,见李修涯精神憔悴,心疼道:“李郎想是忧心云烟姑娘吧?这才要好好休息才是。”
李修涯苦笑道:“这时候就不要吃醋了,你们于我都一样重要。”
“那李郎更要振作精神才是,妾身还想去燕国,拜见伊人妹妹。”
李修涯微微一笑,伸手将清夫人揽入怀中。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清夫人只是摇头,将李修涯搂得更紧了。
次日一大早,九皇子李闲便接到了吴将军的消息,说是有为燕国的使臣要见他。
内城方向?燕国使臣?李闲几乎不需要动脑子,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不过想必李修涯见到是自己,或许会很惊讶吧?
想到这里,李闲不由得露出笑容。
“臣,飞鱼卫都指挥使李修涯,参见九皇子殿下。”
李修涯微微躬身,低下头给李闲行礼。
李闲见是李修涯本人,轻笑道:”免礼,李修涯,抬头看看本宫是谁。”
“谢殿下。”
李修涯抬头,却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你,李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