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那余娘子看着娇娇弱弱的,性子还挺刚。
时颜见她又不自觉地缩回了江在身后,挑了挑眉道:“你阿爹当真不在乎你?连那朱刺史要强娶你也不在乎?”
余娘子脸色一僵,眼中快速掠过一抹痛苦。
只是,她似乎因此更加认定了时颜他们就是冲着她阿爹来的,咬了咬牙,突然一步一步往窗户那边走,“你们不要逼我,我……”
江在立刻眼疾手快地把她拉了回来,那余娘子一惊,下意识要尖叫,江在立刻把她扯到了自己身边,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看到余娘子惊怒地瞪着他的眼神,他脸上有丝不自在一闪而过,“抱歉,但你不要担心,我们郎君和夫人对你没有恶意。”
看到那余娘子的反应,时颜便清楚了,可能因为江在救了她,她心里是相信江在的。
但她不相信他们。
时颜轻笑一声,道:“江在说得没错,余娘子放心,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帮助你和余院长的。
若我们当真有什么恶意,也不会特意把你的侍婢也救了回来,你可知道,方才你逃跑后,你的侍婢都经历了些什么么?”
余娘子身子微微一震,立刻看向一旁又焦急又担忧地看着她,却担心给她添麻烦不敢上前的春杏,眼中的泪水又不停地往下落。
时颜见她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了,才再次开口,“余娘子,现在我让江在放开你,你能答应我们,先平心静气地和我们聊聊,不要乱吵乱闹吗?
否则,我虽然无意伤害余娘子,但在必要的时候,也只能采取一些手段让余娘子冷静下来了。”
时颜这番话说得平和而冷静,余娘子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时颜这才给江在使了个眼色,让江在放开了她。
见那余娘子重获自由后,确实没有要继续吵闹的迹象,时颜不禁扬了扬嘴角。
到底是余寻归的女儿,不是那种无脑而鲁莽的。
她率先迈开脚步,走到了一旁的桌子旁,朝余娘子示意了一下,道:“余娘子,我们坐下聊罢。”
那余娘子犹豫了片刻,又下意识地看了看江在,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坐下。
时颜和恒景这才在另一边坐下了。
时颜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热茶,才道:“我没必要瞒着你,余院长先前于我有恩,在听闻余院长所处的惠州出了事情后,我便赶了过来,想看看我是否能帮到余院长。
却没想到,刚到惠州,就碰到了余娘子的事,余娘子虽然没见过我,但我先前是见过余娘子的。
余娘子是余院长的女儿,余娘子的事便是余院长的事,于是我擅作主张,让人把余娘子带到了这里来。”
余娘子没动时颜推到她面前的那杯茶,看着时颜道:“敢问夫人大名?”
时颜微微一笑,“我姓苏,这是我的夫君,姓恒。”
姓恒……
余娘子的心脏微微一缩,不禁看向面前那个虽然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的男子。
他也姓恒。
这天底下,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应该只是巧合!那个人,又怎会和自己的夫人孤身进入惠州!
以他的能耐,要打下整个惠州,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她借着桌面的掩盖,暗暗握了握拳,十分慎重地开口道:“那敢问苏夫人和恒郎君,这回可是当真只是为了救我阿爹而来?”
时颜不禁笑了。
这余娘子
虽然只问了两个问题,但每个问题都直击重心,毫无废话。
“这一点我也不打算瞒你,”时颜淡声道:“我们这一回,也是冲着余院长的声望而来。如今天下大乱,余娘子定然已是知道了罢,只要是心怀大志的人,都会渴望得到余院长的协助。
但正如余娘子所说,真正的英雄好汉不会用那些下作的手段,我们这回过来,是打算堂堂正正地拜访余院长,争取余院长的协助。”
余娘子似是没想到,她竟会那般光明正大地承认,他们就是冲着她阿爹来的。
虽然她目的不算纯粹,但看起来确实比那些伪善的人顺眼多了。
余娘子不禁沉默了许久。
她小时候,时常跟着阿爹走南闯北,到处讲学,见识自是比一般女子更多,对这个天下的局势,也比旁人更了解。
她知道,这个江山要易主了,所以什么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历如那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的朱仁智。
她对他们到底是谁没兴趣,不管是谁来掌管大兴,都比那个让人作呕的朱仁智好!
她摇了摇头,有些苦涩地道:“虽然我很欣赏苏夫人和恒郎君这般光明磊落的做派,但我还是得告诉你们,就算你们帮了我,我阿爹也不会因此就答应协助你们的。
在他心里,家人不重要,天下的百姓也不重要,他看重的,只有那个人罢了……”
时颜微微一愣。
那个人?
她始终不觉得,自己对余寻归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那余娘子嘴里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何况,”余娘子明显没想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话锋一转道:“你们又要如何救我和我阿爹?如今整个惠州都在朱仁智那混蛋的掌控下,我们连离开惠州都难。
而且,我阿爹绝对不会愿意就这样离开惠州的,让我丢下惠州的家人和朋友离开,我也做不到。”
时颜知晓她现在大抵是不会愿意跟他们说他阿爹看重的那个人是谁的,闻言,只若有所思地道:“我还以为,余娘子方才那般决绝地逃跑,便是想逃离惠州。”
余娘子眼眸微瞪,轻吸一口气道:“怎么可能,如果我就这样跑了,春杏就真的要没命了,我的家人,只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我便是要逃跑,也绝不会牺牲身边的人!
我离开,只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我做完那些事情后,便会回去。
该我承受的事情,我不会逃避。”
时颜这下子,是彻底对她改观了。
一个人若连身边最亲的人都能牺牲,那她随时也能牺牲旁的人。
她脸上的笑容不禁更真情实感了一些,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们没法救你和你阿爹?你说的这所有顾虑,都并非什么难事。
惠州这一切苦难都是源于那个朱刺史,只要彻底把他解决了,夺去他手里的权,这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