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狗子率先扑了过来。
吴卫国又是一口舌尖血喷过去。
这只狗子身上沾了舌尖血,马上痛苦地呜了一声,扭头就逃。
可是这时候剩下的殃狗子却已经一拥而上了,而吴卫国的舌尖血却没有流多少出来。
这下子吴卫国算是彻底绝望了。
就在他强撑着挥舞锄头驱赶扑上来的殃狗子的时候,突然黑暗之中传来铃铛的声音。
叮铃铃。
叮铃铃。
这铃铛的声音一响,那些上来的殃狗子就仿佛被定身法定住一般。它们想逃走,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钉在地上一般,只好吓得不停呜呜叫,这种叫声却已经是哀鸣了。
是什么东西?竟然让这些殃狗子如此害怕。
吴卫国回头看向那铃声传来的方向,一盏白灯笼飘飘悠悠,从远处飘过来。
不好,这大半夜的,凭空出来一盏白纸灯笼,比起这殃狗子还要瘆人。
吴卫国刚想逃,这白灯笼就已经飘到了吴卫国的面前。
灯笼映照着一张苍老的面庞。
这是一个老道,头顶系着一个牛心发髻,一身花里胡哨的道袍,背上背着一柄仿佛是伞又仿佛是剑的东西,腰上有一个药篓子。
一只手上拿着一只铃铛,一只手上提着一个灯笼。
老道似乎没有在意吴卫国一般,从药篓里拿出一把小刀来,将那些一动不动的殃狗子挨个给割喉放血。然后将这些狗喉头的第一批血用一只碗装了。
等装满了这只碗,老道又摇了一下铃,驱散了剩下的殃狗子,才过来跟吴卫国说话:“这些殃狗子狡猾得狠,我追了它们半年有余了,一直没有机会下手,这次倒要多亏了你。”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上山来找吃食的吧。你看见那团火了没有,那就是芋皮庙的所在,只不过你自己要想好了,这芋皮庙里的吃食,虽然吃得,但会祸及子孙。”
吴卫国这才找到机会说话,他说道:“我都饿死了,又哪里来得子孙?还是熬过去再说吧。”
老道也没有再说什么,扭头飘然而去,黑暗里那白纸灯笼越飘越远,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吴卫国也向着老道指点的那团火的方向跌跌撞撞走去,不管这火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已经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至于老道的警告,吴卫国完全没放在心上,一切都要等到活下去再说。
黑暗之中行走,吴卫国跌跌撞撞。
山风吹起,野兽声声,有的似哭,有的似笑,有的似咳嗽。
吴卫国的心一下都在忐忑,不停打着退堂鼓。
这老道会不会是骗人的?
或者这老道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啊?
连同这些殃狗子都是幻觉。
自己一定是饿晕了。
这么想着,他却还是往前走,只有眼前那一点灯火在晃悠着,就仿佛天上的月亮一般,你走它也走。
就在吴卫国感觉彻底无望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座小庙的前面。
这小庙顶多也就是土地庙的规模,比家里的旱厕大不了多少。
这庙里没人供神像,只有一面绿萤萤的墙。
远处看到的那灯火,其实就是这墙上发出来的。
芋皮呢?
吴卫国心道。
这哪里来的芋皮啊?就这么一个没有神像的空庙,一面会发绿光的墙,除了这之外,啥也没有啊,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结果却是一场空?
这时候,那绿墙上面飘来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这香味就仿佛是吴卫国小时候过年的时候杀的年猪肉的香味。
吴卫国提起鼻子使劲闻着。
好像不是幻觉。
这香味是从这面绿墙上飘出来的。
吴卫国凑近这绿墙闻了两下,确认香味的确是这里飘出来的。
难道说芋皮墙就是这个?他伸手往墙上抠去。
这触感也跟肉一般,软软乎乎的。
只不过这一抠之下,那绿墙皮似乎还会发出惨叫声,就仿佛是婴儿哭声一般哇哇的哭。
吴卫国吓得缩回了手。
不过吓归吓,饿才是主要的。
吴卫国缓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抠,一边抠一边自我安慰道:“这是人参果,这是人参果。”
这一次抠下来一大块,足足有三四斤,托在手上都坠手。
吴卫国把这抠下来的一块绿色物体凑鼻子边闻了闻。
香,实在太香了。
虽然这绿光很可疑。
但是这香味却实在太过诱人了。
要不然我尝一口?吴卫国这么想道。
不行的话我舔一舔吧,到时候吐掉就行了。
不行的话我舔舔手指头算了,应该不会中毒的吧?
吴卫国小心地舔了舔自己的食指。
还是肉的味道。
这肉的味道比起年猪的味道来更好。
吴卫国都舍不得吐掉了,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把口水咽进肚子里去了。
过了片刻之后,吴卫国没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
他放下心来,大口大口吞起这种绿光的墙皮来。
手上的一大块吃光了,吴卫国又抠了一大块。
这墙皮似乎怎么抠都抠不完,吴卫国一口气吃下去一大块,
三四斤那样,一直到自己感觉食物都已经满到嗓子眼了,他才停下来。
他饱得起坐不起来,只好仰面躺着。
望着漆黑而深邃的夜空,吴卫国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什么久旱甘露,他乡故知,洞房花烛,金榜题名在这时候统统抵不过饿了三年之后饱餐一顿。
缓了好一会儿,吴卫国才得以坐起来,他把腰间的那个布袋子解下来,往这布袋里装了满满的一袋绿墙皮。
估计有个五六十斤,这么多绿墙皮,要是省着点吃,加点水做成肉汤,能扛过好几个月吧。
这下子老娘总算是可以吃饱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就听到一阵呜呜的声音,吴卫国循声望去,却看见远处红点闪动。
是殃狗子,而且看这数量不下二十只。
现在那花老道可是不会再来救自己了,吴卫国急忙背着这布袋子就跑。
一直跑到实在跑不动了,这时候天也亮了,吴卫国再一抬头,发现村子就在不远。
他急忙往村子里奔,回到家之后,吴卫国三天出不了门,但是这布袋子里的绿墙皮还真是有了作用,让吴卫国母子俩扛过了最难熬的时光。
三天之后,吴卫国拿了十斤绿墙皮,来到了苏老财的家里。
他把这绿墙皮往地上一掼,挺直了腰杆向苏老财提亲。
苏老财一开始还笑吴卫国这是想瞎了心。
可是当他闻到吴卫国这袋子里绿墙皮飘出来的肉香味之后,竟然马上同意了,迫不及待地把苏爱红给推给了吴卫国。
就这样吴卫国娶上了媳妇,也顺利捱过了这一年。
转过年来,日子好过了许多,苏爱红的肚子也有了消息,这把吴卫国给激动得都找不到北了。
苏爱红也是争气,给吴卫国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孩子就是吴病。
这也是吴病为什么会得这一身病的由来,而这身病就是吴卫国从鼠神庙之中得到粮食的诅咒。
而这一切现在在我脑海里显现出来,却是因为鼠神庙明显就感觉到了我这具吴病的身体跟它有着莫大渊源。
所以才会把这些记忆传给我。
而是这些记忆又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说这记忆说明着鼠神庙其实最希望的是用吴病来祭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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