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人数不多,占地不少的营内,听课得听课,授课的授课,扮肥羊的扮肥羊,套话的套话,总之所有人都忙得不亦说乎!
孙乾时不时的瞄一眼张颌,结果发现张郃和那个曹军的小子两人聊的正欢。
“曼成可知刘使君依据阴阳五行……总结出了三十六计,可谓道尽了兵法的奥秘,我主所著之三十六计分六套,即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败战计。第一计为瞒……”
然而刚刚开了个头,张郃突然就停顿了下来,这突然的停顿,让听的正过瘾的李典无比的难受。
认真的、带着浓浓的求知欲看了张郃半天,结果张郃一言不发,只是带着惋惜的表情叹气,憋了半天实在是憋不住的李典只能无奈的开口询问。
“张将军何故停下呢?”
没有回答李典的问题,张郃又是惋惜地看了李典一眼,然后一声长叹。
“哎!……!”
“可惜啊,这三十六计是我主呕心沥血所书,郃虽然非常想将之传授于曼成,虽然我主与曹公都愿意为汉室尽心竭力,可是曹公与我主未来恐怕是免不了一战的,届时……”
张郃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可是李典却明白了,或者是按照张郃想让他明白的理解了进去。
李典的年纪不大,但是凭借一个地方大豪的叔父,书是读古哦不少的,各谋其政,各为其主,的道理李典是明白的,虽然张郃说刘平和曹操都是忠于汉室,可是一个勤政爱民、宽厚仁慈,另一个纵兵劫掠、杀戮无数。
如此简单的对比,在年轻的李典眼中高下立判!
李典神情的微微变化,张郃看在心中,再添把火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这把火怎么添,张郃的脑海开始回想起当初在中山中伏之后的场景,郭嘉当初是怎么一步步让自己就范的来着?
对,郭嘉的一系列做法都源自于夫子的话:
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授之以渔,绳之以法,导之以行,勉之以恒,持之以恒,学之以恒,行之以德,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想想今天自己的行为,讲解兵法是授之以渔,暗示刘平和曹操对待百姓的不同是导之以行,讲述忠于汉室是晓之以理,提到三十六计又不给他讲解是诱之以利!
那么剩下的就是动之以情了,只要情到了,李典这傻小子估计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按部就班的,张郃摆好自己的表情,带上了一种像是对自己子侄一样,无比关切的语气询问道。
“曼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疑惑或者顾虑么?”
从忧虑到突然变成对于自己的关切,张郃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典瞬间有些愣神,而看到李典愣神,张郃心中一喜继续跟进。
“令尊以及曼成之从父皆已经仙逝,只剩余了曼成一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如今曼成之困顿郃可以想象得到,对于曼成心中的困苦,郃更是感同身受,恨不得以身代之!”
原本只是有些遗憾的李典,在听到张郃突然提到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和叔父之后,猝不及防之下,心底最柔弱、最脆弱的地方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尤其是在张郃看似关心,实际上可以引导之下,苦闷、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这些词如同洪水一般,冲入了李典内心的深处,在李典的内心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
几乎是在一瞬间,李典的眼圈红了!
看到眼前这个双眼通红的少年,张郃知道,大局已定,曹操这个墙角自己是挖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自己把这个傻小子忽悠到幽州去跟郝昭、楼班做伴。
戏精、影帝同时附体的张郃,直接上前一步,双手扶住了李典的肩膀,猛地摇晃了两下,然后说道。
“曼成,你要振作啊,先人已逝,可是你还是要坚持下去,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恐怕令尊也不希望看到堂堂七尺男儿的曼成如此吧!”
张郃那连续不断的,带着浓浓关切之情的话语,让李典彻底沉浸在了悲痛之中,原本之前就被张郃种下的对于曹操的不满的种子在悲痛与哀伤的养分滋养下已经开始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看到李典的情绪已调动得差不多了,张郃停止了自己的表演,转而换成了一种带着浓浓惋惜的表情看着李典。
在听到来自张郃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之后,李典猛的将眼泪抹敢干。
回想今天,名震河北的名将张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结合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感,尤其是张郃不顾阵营的对立,在军事、谋略方面不加保留的倾囊而授的举动,使得李典对于张郃的坦荡佩服不已。
佩服的同时,带着红红的眼圈,李典看向了那堪称影帝级表现的张郃,那极具迷惑力的表情和神态,再加上那真切的话语,更让李典感受到了一种,从父亲战死之后就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独特的来自于长辈的关怀和关切。
李典虽然年轻,虽然带着一点年轻人独有的傻气,虽然因为没有看穿张郃的目的而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可是李典知道一点,张郃对于自己用心的提点绝对不是装出来的,那份欣赏与关爱也绝对不是伪作。
一时间,李典心中对于张郃的感激与敬仰已经无以复加。
“儁义将军!……你这……典真的是……”
当李典,用感动和敬仰的目光,看到带着浓浓的忧心与关切神情看向自己的张郃的时候,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曼成,要坚强!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堂堂七尺男儿,当金戈铁马,纵横天下!”
张郃再次的转变,李典的大脑彻底的宕机了,整个人的情绪彻底被张郃调动起来,张郃那慷慨激昂的话语让已经陷入底谷的李典的心绪开始缓缓地抬升。
“儁义将军!……”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的李典,因为遗憾、感动、悲伤、激动等等复杂情绪的叠加之下,此时此刻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谷/span而张郃也不着急,趁着李典愣神的时间,瞥了一眼远处正在和孙乾畅谈的荀彧,看到荀彧和孙乾一切如常,张郃彻底放心了,只要荀彧被发现,那一切就多好说了。
张郃静静的等待,而李典用了几十息的时间,才缓缓地将各种交织的情绪暂时压制了下去,然后李典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李典对张郃郑重一拜,然后抱拳对张郃说道。
“典感念将军之恩,今日若我将军的提点,典不知道还要浑浑噩噩到什么时候,刘使君宽怀仁厚,心忧百姓,志在天下,又为汉室宗亲,典早问刘使君之盛名,而今不知道将军可否……”
听到这里,张郃终于放下了伪装,第一次将自己真正的表情展现在了李典的面前,李典的想说什么张郃非常清楚,可是张郃却不打算让李典这么早就成为幽州军的一员,毕竟某些东西经过一些沉淀效果会更好。
于是,李典说到一半的话,投奔张郃将军你,投奔幽州,投奔刘使君的话就直接被张郃打断了。
在李典疑惑的目光中,张郃面带笑意,一边摇头,一边在李典的眼前摇动手指。
“曼成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现在不会答应你的!”
还没出口,就听到了张郃的拒绝,李典瞬间就有些着急了,说着就要直接起身。
“将军,这是为何啊,难道李典有什么地方不对么,还是说……”
李典这个动作直接吓了张郃一跳,张郃连忙上前,努力脸上的笑意不变,但是动作快的惊人,有力的双手直接放到李典的肩膀人,直接将刚刚起身的李典按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跑这么远就是为了避开其他人,尤其是避开荀彧的目光,你这一起身,万一被荀彧发现了问题,顺带发现李典是个潜力巨大的人才,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看到李典被自己按回去之后,老老实实的坐下,张郃松了一口气,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不动声色的继续开口道。
“曼成,你今天会说的话,年轻人冲动之下的选择,日后会不会后悔无人知晓,你不急现在就作出决定,你知道我此行是护送使者前来与曹公商谈盟约之事,而且盟约极有可能会顺利达成。”
李典点点头,作为护送荀彧的随员,李典当然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他不明白,张郃说的跟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相信张郃肯定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果不其然,在李典的目光中,张郃开口道。
“正如郃所言,郃既然是带着使命而来,在完成使命之前,自然不会在抽身离去,曼成无需为时间而忧虑,曼成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到底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是其一。”
李典点点头,继续听张郃的解释。
“其二,你我二人虽然属河南、河北,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辈炎黄苗裔,华夏子孙无论身处何地,皆为汉家儿郎,何须彼此之分。”
看着有些恍惚的李典,张郃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
“而且,曼成你想过没有,你身处曹营,而我为汉臣!”
汉臣二字落下,张郃看到李典的身体明显震动了一下,看来曹营和汉臣确实让这小子想到点东西,也不枉自己专门提到这里,短暂的停顿留给李典片刻的反应时间之后,张郃继续说道。
“若我没有离开曹营,而你就弃曹营而入汉,曹军的文武、将校当如何看待你和我,曹公将如何对待你我,以及本来应当达成的盟约与姻亲呢?”
李典施施然的点点头,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这种直接投奔幽州的行为与叛逃无异,而且很有可能会导致盟约的无法达成,虽然事实上曹操未必会对他这么一个小人物上心,可是李典确实踏踏实实地把这当成了一件大事。
“说来,曼成就不怕曹公一怒之下将曼成当做叛逃者斩首示众么?”
一句话,李典开始后怕,后备都被流下的冷汗浸透,然后他听到。
“我可以与曼成定下一个约定,郃完成使命,向曹公辞行之时,若曼成依旧保持现在的想法,则郃会向曹公请求让曼成跟随颌北上幽州,或者请曼成作为护送联姻护军中的一员前往幽州,不知道这两个选择,曼成是否满意?”
如此妥帖的为他考虑,又一阵激动从李典的心中升起,这一次李典望着篝火注视良久,最后转向张郃郑重的说道。
“多谢将军,待将军向曹公辞行日,就是李典弃曹归汉之时!”
“好!好!好!”随着张郃的三声好,为这一晚张郃影帝般的表现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不知道曼成是否困倦了,如果不困是否有兴趣与郃就兵事、谋略进行一番交流呢?”
“将军,那三十六计不是刘使君做作,那现在合适么……”
“曼成啊,三十六计为主公所创,未经主公的允许擅自将兵法传授曼成确实不妥,可是郃自十五岁入行伍,已历十五载,……”
三天的时间,荀彧、孙乾以及张郃率领的三千骑军顺利的抵达了颍川境内的曹军大营。
从兖州方向而来的三千骑军一度让曹军大营如临大敌,毕竟谁都知道兖州是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骑兵的,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敌人了!
更重要的是敌军来的方向,兖州方向!
所以当斥候将大量骑军从兖州方向而来的情报通报曹操的时候,曹操的内心一瞬间带上了一种濒临崩溃的感觉,难道兖州又出事了?
顺着这个思路,青州的孔融、田楷没那个胆量,徐州的刘备没那个实力,淮南的袁术直接就在跟自己对峙,那么能威胁兖州,又能出动大量骑兵的,就只有北方那个刘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