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重返邺城

“兄长，虽然接触不到二十日，可是弟明白幽州军的战力绝非寻常青州兵可以比拟，而幽州军之中的生机勃勃之意，也远非曹公治下的士卒开业相比的，更何况刘使君宽厚……，曹公……”

“张郃将军待弟甚厚，幽州军士卒待弟也如同袍泽兄弟，……张郃将军所领的三千幽州骑军正面硬撼夏侯惇六千骑冲击……”

李整听着李典滔滔不绝的讲述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旁听……

那一夜李典与李整兄弟二人彻夜未眠。

荀彧是荀攸的叔叔，但是荀攸比荀彧大六岁，同时荀彧又是荀攸成为曹操谋主的举荐人，虽然如此，可是在政见上这叔侄二人却有着明显的不同，相比较荀彧心系汉室，荀攸对于汉室的忠诚和敬畏早就在经历的过往中荡然无存。

然而这一夜，这一对极为特殊的叔侄，却同样在濮阳城中对坐，促膝长谈。

“公达，你我二人有多久，没有单独平心静气的对坐而谈了？”

“自先皇驾崩，董贼入京，已经至少七年了……”

“七年……”

……

“若有可能，还要拜托公达一事。”

“文若但说无妨！”

“若有可能，尽可能助那刘平一臂之力拿下南皮，同时尽可能劝说友若归附刘平吧，最起码不要为袁氏陪葬！”

以荀攸对荀彧的了解，荀彧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荀攸难以置信。

对面荀攸不理解的神情，荀彧微微摇头，笑着解释道。

“袁氏不可辅，这一点我早已知晓，否则也不会在初平二年（191年）离开袁绍投奔曹公，如今袁绍既亡，袁谭、袁尚之流远非刘平之敌，若友若继续固执己见，我怕他会步了田元浩的后尘！”

“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劝说友若归降刘平？”

“公达，你真的不知晓么？”

荀攸沉默了，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荀彧的想法，只是，他不敢也不愿意相信，曾经对曹操成为振兴汉室中流砥柱的荀彧，如今对于曹操的信心竟然产生了些许的裂痕，他不知道这短短十余日荀彧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沉默良久，荀攸再次开口。

“文若放心，若有机会，我定然会尽全力，以保我荀氏存续。”

整个夜晚，或许只有完成了各项使命的孙乾，以及从曹操手下拐带了一个年轻俊杰的张郃放心地安然安然入睡。

第二天清晨，整个濮阳城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似乎整个城池都在为这支队伍的出行做着最后的送别。

辰时刚到，濮阳城中的军营之中，已经人头攒动，含泪辞别了自己兄长的李典，骑着自己的战马进入了营中报道。

辰时正时，荀彧和荀攸一同来到了军营之中，与曹洪进行最后的沟通和交流，随后包括李典在内的千骑缓缓出营。

辰时已过，刚刚到了巳时，曹节最后一次拜别了大母丁夫人，辞别了自己一奶同胞的弟弟曹昂，怀着一种无比复杂的心情，迈出了曹府大门。

辰时正时，曹洪所部迈出城门，与在城门处整装待发的两千余幽州军会合。

简单交流之后，荀彧出言。

“公祐、儁义，节小姐就拜托二位了，子廉所部只是作为护军所在，子廉将听从儁义的一切安排！”

张郃立于马上，看到荀彧身边的曹洪抱拳行礼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的抱拳回礼，同时说道。

“文若先生请放心！”

随后，张郃不让地接管接管了这个队伍的指挥权，一道道命令随之下达，队列队形随之改变，曹节的车仗处于了整个队伍最核心的位置，处于四千骑军的保护之下。

完成了出发之前的所有准备之后，张郃正身而坐，抬起右手，向前挥舞，同时大声下令。

“出发！”

随着张郃一声令下，近四千人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地踏上征途。

处于这支队伍最核心的位置，曹节擦干了自己的泪水，透过车窗，注视着外面一个个顶盔掼甲，气势十足的幽州军将士，即便是完全不了解兵事的她，也可以看出幽州军和兖州军的不同，

刘平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既带着丝丝的恐惧，又带着无限希冀的名字。接近十天的时间，足够她去了解刘平的生平。

濮阳以及兖州对于刘平的传言极多，丧父、乌桓、河北、异族，还有他那四位绝色妻妾，她不禁想象自己即将嫁给的刘平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自己又将遭遇什么样的命运？

渐渐地，渐渐地，泪水已经流干的曹节陷入了梦乡，就这样怀揣着一种无比复杂的心情，曹节踏上了属于她的充满未知的征途。

目送着大军离去，荀彧看了看身边，一副戎装的李整，李典随同曹洪一起出行他是知晓的，不过他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把李整送李典随曹洪北上，当成了如同护送自己前往颍川一样的历练。

“怎么，有些不舍了？”

面对荀彧的询问，李整微微摇头。

“曼成希望增长一些阅历，整自然不会阻拦，只不过不知道曼成多久才能回来啊！”

增长阅历，听到李整的话，荀彧笑了，不过是一个年轻人的好奇心罢了，而这个年轻人确实优秀，又有这样的上进之心，等此次返回之后，一定要向曹操举荐李典这曹营下一代的俊杰，或许会如同曹休、曹真一样，成为曹操长子曹昂的左膀右臂呢。

带北上的大军走远，荀彧返回城内，兖州还有太多的事需要等待他处理呢，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河北与河南土地的置换。

四千人的队伍，从濮阳以北的渡口北渡大河，进入了河北的地界。

十天之后，六月二十，护军按照计划顺利抵达河北的第一站，魏郡邺城。

六月初，刘平已经率军从邺城东进南皮，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刘平此时此刻肯定不在邺城之内，但是他们知道邺城之内依旧有一个刘平之外最核心的人物在等他们，只是包括荀攸在内的曹军众人是这么认为的。

果不其然，刘平不在，但是沮授代表刘平，接待了北上的结盟以及送亲的队伍，简单的寒暄和迎接之后沮授迎接送队伍入城，直接进入太守府入住。

在双方在邺城太守府的正式会面时，出于礼节，荀攸询问了一下刘平的所在之处，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沮授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却直接引爆了在场的所有人。

“我主如今不在邺城，公达兄是了解的。”

荀攸点点头，心中在盘算时间，接近二十天的时间，应该已经兵临南皮城下了，想到南皮，荀攸不禁联想到了临行之前荀彧的嘱咐。

“那刘使君现在已经到了南皮了吧！”

荀探性地问道问道，如果现在刘平到了南皮，那他就需要考虑找一个合适的方式前往南皮，完成荀彧的嘱托了，早日保下荀谌也早日安心，万一刘平发狠攻破了南皮，荀谌那个死心眼可别直接为袁谭殉葬了！

“关于这一点，授还真不是非常确定，”看到荀攸疑惑的神情，沮授马上补充道，“这一点确实不好确定，毕竟主公是先回蓟县，然后从蓟县前往南皮，现在能不能倒还真不好说。”

看到引起了包括荀攸在内，曹军众人的注意力沮授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

“五月二十八，温侯长女，主公之妻吕夫人诞下一名男婴！”

说完这句话，沮授短暂的停顿，整个议事厅内气氛瞬间变得极为微妙。

突如其来的喜讯，孙乾、张郃等刚刚从兖州返回的幽州文武，明显是无比的兴奋和喜悦，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刘平的子嗣盼了出来。

而荀攸、曹洪等人则是一脸呆滞，自己送人过来，结果这边的刘平妻妾直接有了子嗣，虽然说不出什么东西，但是总有一种被人往嘴里塞苍蝇的感觉。

看到沮授嘴角微微挂着的不加掩饰的笑容，还有荀攸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一种警示，不要拿女人作为武器！

想到这一点，荀攸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果然是滴水不漏，罢了，何苦在为难一个成为利益产物纽带的女子呢。

“公与兄的意思，攸了解，请放心！”

简单的一句话，沮授满意的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省事，幸亏曹操派来的人是荀攸，否则换一个脑子死板一点的可就麻烦了。

半个时辰之后，沮授代替刘平，确定了孙乾与曹操约定的结盟的相关事宜，对于孙乾独创的以河南换河北之地，划江而治的想法，沮授是深受启发，如果不是还有荀攸等人在场，沮授估计当场就会开始和孙乾研究这一套构想的具体方式和途径。

不过，饶是如此，在完成例行的流程之后，沮授感觉自己也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了，于是临时改变了准备好的程序。

“想必诸位连日行军已经颇为疲惫，请诸位稍事休息，今夜我将代替主公在太守府内设宴款待诸位！”

随着荀攸等人离去，沮授直接叫上孙乾、张郃，进入了邺城太守府的一间不大的议事厅，同时派人去通知此时此刻正位于邺城的重要文武。

于是，从蓟县刚刚赶到邺城协助沮授处理邺城以及魏郡事务的程绪、崔琰，协助沮授在邺城领军的牵招，还有随第一批调拨的粮草而来的冀州刺史孙瑾，纷纷被召集而来。

沮授没有等人到齐，直接就开始询问孙乾。

“公祐，关于这个以河北之地换河南之地的想法，你是如何想到的？”

听到沮授的问题，孙乾是一阵愕然，于是他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准确相告。

“其实在怀县接受主公的任务之时，乾虽然决心不辜负主公的厚望，但是其实并没有什么完整的想法，更多的想着随机应变，在完成结盟和联姻的同时尽可能地为幽州争取利益。”

这其实也是包括他和刘平、郭嘉几人的目的，沮授点点头，示意孙乾继续说了下去。

“去岁随家师北上幽州的时候，度过大河的时节为冬季，那时候水势较小，但是也颇难度过，然而这一次在随军渡过大河的时候，乾被水势所震惊，感受到了大河天险的意义，所以当时乾就联想到了划江而治。”

说到“划江而治”，在孙乾的滔滔不绝中，沮授摸清了孙乾的思路。

感受到了江水巨大威力的孙乾，对于大河这道天然防线的意义有了更深的了解。

于是在和荀彧同行的过程中，虚心求教的孙乾，从荀彧那里打听到了整个司隶以及冀、青、兖等州郡的地形地貌，又了解的刘平和曹操之间的具体领地划分。

然后孙乾发现河内与河南的分界线、兖州东郡和冀州魏郡的分界线也有很大一部分也大河，为什么就不能把这条线延伸到海边呢？

对于荀彧这么一个活电脑，孙乾是发挥到了极致，然后他从荀彧的口中得知河南郡以及曹操的河北诸郡的人口郡县数大致相当，在亲身经历了与曹军对战之后，孙乾对于幽州军的战斗力有了深刻的认识，于是孙乾的以河北换河南的想法就逐渐成形。

对于出使尽可能占便宜的想法，孙乾同样是另辟蹊径，干脆卖马就好，刘平掌握着北地广阔的草原，战马的每年存栏量是以十万计数的，万匹战马对刘平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让苏双、苏泽这一对奸商兄弟，拿战马这种硬通货去找曹操交易，难不成还会吃亏？

带着这两个思路，依托整个幽州军事集团的北进战略，以划江而治和战马交易为具体举措，就有了与孙乾与荀彧等人商谈的细节。

当孙乾一口气说完之后，发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正带着各种神情看着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架势，让孙乾瞬间有些恍惚和不安。

“诸位以为公祐的想法如何？”

沮授的声音将孙乾从恍惚之中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