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意，为师传你的除尘心经练的如何？”不色罗汉淡声问道。
“前不久刚突破到第五层。”
左侧小沙弥摸了摸脑袋。
“守念，你呢？”不色罗汉又看向另一个沙弥。
“师傅，弟子参悟了很久，都没明白‘法无定法’的意思，因此迟迟不能突破。”
右侧沙弥低下头，有些惭愧。
“罢了，一切皆是定数，”不色罗汉仰天长叹，“过不了多久，为师便会离开，到那时，我会解开你们体内的束缚。”
两个小沙弥眼睛顿时亮起，随即又疑惑道，“师傅，您不是说只有领悟除尘心经第六层，才能解开枷锁吗？”
“一切缘法皆是空。”
不色罗汉微微摇头，挥掌间，将两个小沙弥送下定阴山。
与此同时，青色身影踏步而来。
“数十年不见，不色道友修为精进了不少！”
顾修云目光奇异的望着光头僧人，短短七十载，不色罗汉周身竟然弥漫着精纯的生死二气，似乎已经将五行本源融合大半，距离尊者境都不远了。
“既然终有一死，我宁愿选一个最好的方式，”不色罗汉眼角露出笑意，“惜命道友当日离开，我便明白，你还会再来，小僧愿助道兄一臂之力。”
“助我一臂之力？”顾修云眉头微动。
“道友只问了摩罗界域的隐秘，却没有询问如何炼化舍利，可见并没有急着前往那处。”
不色罗汉双手并拢，周身闪烁金光，一道道梵音从毛发、皮肉乃至眼耳口鼻中传了出来。
“此乃释迦摩罗法衣，以罗汉金血炼化而成，配合小僧万载修为，可以暂时抵挡轮回心阵的压迫。”
“小僧已经无路可走，就算停止修行，魂念、意志也会不断改变，直到彻底变成那人的傀儡，与其就此沉沦，不如在临死前讨一个人情。”
“不色……”
顾修云望着一身金光的光头僧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次前往摩罗界域，他心里也在打鼓。
三难境巅峰战力，对付螟蛉、离空等人倒是足够，可若面对轮回心阵的护道人，他也没了把握。
从不色罗汉的字里行间，顾修云明白，那位护道人存世岁月悠久，很可能是跟万古真尊类似的强者，至少也有六难境。
六难真尊，想想都觉得恐怖。
这等存在，恐怕已经将五行、风雷、空间完全悟透，对时间规则也有一定了解，如果不是受到天地规则的限制，无法走出轮回心阵半步，禅宗早就横扫北部所有界域了！
“惜命道友，小僧的时间已经不多，临死前，有两件事想拜托你。”
“请说。”顾修云一脸郑重。
“我陨落之后，请帮我照看一下定阴山，守意、守念境界尚浅，修炼的功法也比不上旁人，单凭他们两个，恐怕守不住传承。”
不色罗汉看了眼山脚下，“这两孩子都是苦命人，跟着我颠沛流离了几千年，又要肩负定阴山传承。他们虽然嘴里不说，但每天都在闭门苦修，可惜，没有摩罗界域的修行宝地，禅宗心法参悟起来太难了。”
“只要贫道在世一天，定阴山就不会覆灭。”顾修云微微点头。
“多谢。”
不色罗汉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石，“道友想问的都在里面，禅宗隐秘……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小僧都记下了。”
玉石脱手而出，落入顾修云掌心。
与此同时，不色罗汉脸色变得灰暗，玉石中记载的都是禅宗真正的隐秘，泄露宗门秘辛，势必会受到誓言反噬。
“除此之外，还请道友帮我去摩罗界域真言寺走一趟，找一个叫守心的僧人，他若愿意来定阴山，请道友帮忙带一程，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话音落下，不色罗汉肉身崩解开来，每一寸血肉都变成了金光纹络，凝结成法衣。
释迦摩罗法衣，消耗的不只是血肉，还有灵魂。
“不色道友，当年你欲言又止，就是为了这一天吧！”
顾修云面色怅惘。
七十年岁月，不色罗汉一直在修习释迦摩罗经，周身散发的生死二气其实都是法衣显化而成，体内早就变成一具空壳。
山脚下。
两个沙弥躬身跪地，低声泣哭。
“师傅，一路走好。”
……
千宝山。
十二尾妖狐晃动着尾巴，周身血气比往日浓郁许多。
作为妖族尊者，妖狐的肉身本就比明皇强大许多，突破起来也快得很，但它并没有着急，而是反复感受妖神之血的变化。
“老夫若是猜的没错，这些神血应该是真尊层次，准确的说，是炼体一脉的真尊。”
妖狐眯着眼睛。
炼体一脉真尊，放眼无尽虚空也找不到一个，只有地底深渊的妖魔中存在这等生命。
可惜，妖魔来自黄泉死气，体内规则、血脉都跟虚空本源对立，它们的血对妖族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有莫大伤害。
所以一直没人知道，真尊层次的神血可以打破血脉桎梏，令修行者跨入尊者境。
“惜命道人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神血的？仅仅三四滴，就能让我突破到尊者境初期，如果吸收更多的神血，或许我可以将肉身提升到三难层次。”
“到那时，元仙极致道术配合妖族真身，即使面对真尊，也不惧分毫。”
正思索间，妖狐低下脑袋，朝着千世幻境望去。
幻境四周波澜起伏，一层层幻象崩解开来，隐约可以看到生灵幻影，有凡人，有妖兽，有虚空生灵……
每一道幻影都是乌纹金豚曾经幻化过的生命。
奇怪的是，无论哪个幻影，总能看到十二尾妖狐翘着尾巴，对其打骂责问，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悟性还不错，短短百年，就将所有幻境全部挣脱，”幻溟尊者嘴角露出笑容，“该让惜命小辈来领人了！”
一缕魂念波动贯穿界域，落入八目神教所在的虚空陆地。
刹那之后，青色身影出现在千宝山外。
“晚辈惜命，见过幻溟尊者。”顾修云躬身抱拳。
“道友不必客气，你如今也有尊者级战力，咱们同辈相交便可。”
十二尾妖狐笑道：
“那头麒麟已经将千世幻境全部破开，最多片刻，就能从幻象中脱离。此番历练之后，它的心神意志应该达到了九品巅峰，距离尊者境门槛已经不远，只要稍加磨砺，就能突破。”
“多谢前辈。”
顾修云再次抱拳。
千世幻境对心神意志的磨砺确实很不凡，普通幻象，只能影响斗霄境修行者，对于八品大能、九品祖师没什么作用。
只有幻溟尊者的千世幻境，才能让九品祖师更进一步。
但每一次开启千世幻境，对幻溟尊者都是一次巨大的消耗，没有足够好处，他根本不会答应。
“惜命道友，老夫可否问一句，神血还有多的吗？”妖狐晃着尾巴，一脸期待的问道。
“有！”
顾修云毫不犹豫的点头。
妖狐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不管多少我都要，道友尽管开口，什么代价我都能接受。”
“前辈误会了，在下只是知道神血在何处，但一时间我也拿不到。前辈若是有意，不妨找一批合适的妖族尊者，最好是道法境界极高，而且重视承诺，不会轻易背信之人。”顾修云接着说道。
“找一批妖族尊者？”
妖狐脸色微变，心中若有所思。
看来神血所在之地颇为危险，需要不少尊者联手，也对，无尽虚空开辟至今已有四亿年，没听说有什么妖族能将血脉提升到尊者境。
可见那一处不仅隐秘，而且危险。
二人正说话间，一丝兽吼从幻象雾气中传出，像是虎啸，又像是猪哼。
这头蠢猪，还以为自己是白虎神兽呢……十二尾妖狐瞥了眼脚下，目光深处掠过一丝狡黠：
“惜命道友有所不知，千世幻境每一重都会转世一次，最后一次恰好是妖族的白虎神兽，这头麒麟估计是还没睡醒，依旧把自己当成白虎神兽。”
说着，妖狐甩出尾巴，将最后的幻象雾气震散，露出黑色小猪的身影。
乌纹金豚正趴在地上，嘴边流着口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雾气散开后，它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先是看了眼十二尾妖狐，下一刻，整个身体猛地一颤，浑身鳞甲都竖了起来。
小小的猪头一脸恐惧。
这时，它又看到了站在妖狐对面的顾修云。
嗖！
乌纹金豚以雷霆般的极速划过虚空，直接躲到了顾修云背后，两只前蹄捂着脑袋，瑟瑟发抖。
“前辈，小黑怎么了？”顾修云眉头微皱。
这副模样，哪里是经历考验之后的巅峰祖师，倒更像是被打怕了的家猪。
“没什么，没什么，估计是千世幻境影响太大，一时间还没缓过来，过几天就好了！”
妖狐晃着尾巴，“刚才那件事，道友除了心性方面，还有没有其他要求，比如人数、时间？”
“帮手自然是越多越好，时间……恐怕要定在一千四百年之后。”顾修云说道。
“那好，老夫立刻着手去办。”
十二尾妖狐一跃而起，飞向棋盘界域外。
“这么着急？”
望着远处的妖狐背影，顾修云眨了眨眼睛，怎么感觉幻溟尊者像是在逃亡？
身后。
乌纹金豚渐渐恢复清醒，颤抖的身子也平静下来，嘴里骂道：
“该死的老狐狸，丧尽天良的老狐狸。”
“顾修云，你一定要帮我报仇，这只狐狸心眼贼小，本皇当年不过是说了几句，它就挟机报复……”
乌纹金豚嘴里抽泣着，将千世幻境的经历一一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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