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
教学楼下背着书包准备离开的女学生见到了这辈子不可能忘记的骇人惊悚的场面。
那人以极快的速度坠落,头朝下,眼珠瞪直,满眼毫无生意地与她对视上。
砰的一下,沉闷的声响伴随着血淋淋的肥胖尸体落地,砖块分秒便顺着缝隙引出了一股一股的鲜红血液。
背包女吓得直接瘫倒地上。
“有人跳楼了!”
“啊——!”
“……”
她双腿蜷缩着,止不住的发抖,耳朵变成了磨刀石,嘈杂的议论,只有一句跳楼了像把刀子不断地将生锈的地方摩擦掉。
背包女眼神也开始涣散不聚焦,僵硬的抬起头往楼顶上看去。
她隐约看见了一个女生在上面坐着,手指上似乎勾玩着一条吊坠,纤细白嫩的双腿轻快地荡着,散落的深黑色卷发随着吹来的风往后扬了扬。
一个晃眼间,那女生便不见了踪影。
正值放学,这一声响引来了很多学生的注意,很快在现场围满了学生和老师。
老师抓紧时间拨打110,然后联系学校领导,该学生已经死透了,医院也无济于事。
死亡现场除了血腥还很恶心,死者脸部着地,摔成了肉泥,一大滩红色血迹掺拌着灰白的脑浆液,一只鞋子在脚上,另一只右脚的鞋不见了。
学校保安赶来把现场进行了一个简单的保护,疏散人群。
北京时间18点。
随着周四放学铃声的响起,警鸣声也由远及近,一辆警车驶进校内,引起了路上学生们的注意。
案发现场已经没有学生在附近了。
老师在一旁安慰着目击学生的情绪,配合警察进行取证、现场勘查等。
此刻的教学楼,窗外一小束光缩影到高一、三班。
教室门敞开着,空无一人的班级里只有风扇还在吱呀吱呀地转着,黑板的显示屏还没有关,屏幕常亮,放着英歌,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鼠标点击的声音发出。
随即歌单开始重新播放音乐,大屏幕央,一个黑色唱片在不停地旋转。
讲台后面坐着一个女学生,只能看见她低着头,桌面上还扔着一只鞋,鞋带都松散了,脚底塑胶的地方沾上了泥。
似乎是听到外面的动静,
她站起身来。
音乐有些诡异,旋律缓慢又有些阴暗感的俏皮,只不过是伴奏,并没有歌词。
少女脚踝处是蕾丝边短筒白袜,她踏着黑色小皮鞋往教室门口走去。
“dingdong,hereicometofindyou.”
流利的英音伴着调轻快地哼出,她的手指勾住门沿,随着音乐有规律的敲击着。
一只黑猫在转角处跑过来,高翘着尾巴。
走到她脚下。
它的尾巴冲着人摇了摇,仰着脑袋看向那双深瞳,前脚又往前挪了一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少女的鞋头。
她轻声笑了,蹲下后看着黑猫,嗓音很甜:“小家伙,你也闻见我身上的死气了?”
黑猫被人伸出来的手指摸了摸头。
“我叫宁暂临。”
她还想拿指尖碰碰它,黑猫像是瞥见了讲桌上倒着的鞋,尾巴直竖起来,整个脊背向上拱起,喉咙里发出唔隆唔隆的叫声。
宁暂临起身,用脚碰了碰它的下巴。
“喵——!”黑猫带着攻击性的喊了一声,跳出窗逃跑了。
她并没有生气,还是在笑着:“真是个不乖的小东西。”
宁暂临转身,看了眼还亮着的大屏幕,走上讲台将歌曲停掉,点开闪烁的图标。
【诶,你们看,这是什么?】
有人刷空间看到了褚未语的动态,把截图发到了没有老师的班群里。
这是一条定时说说,也是死亡遗书。
遗书没有写很长,内容如下:
[尊敬的父母,很遗憾以这种方式跟你们告了别,我承认自己是不孝不忠的女儿,你们也从来没把希望寄予在我身上,不过你们应该也会很开心吧,弟弟又多了一份财产。
我是自愿自杀的,没有人害我。这次保送考试的成绩过于打击我自尊心了,我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了意义,就和我对于他一样,也没了任何意义。
他温柔、儒雅、智慧,但事实上,我配不上他,全世界没人能配得上他,包括他的妻子。
你会看见的吧,希望在我死后,你会记住我是你最乖的学生。
求学的生涯仿佛望不到头,没人知道我这些年来压抑着什么痛苦,他们只会用眼神、语言团成一小块泥巴,每个人都往我身上扔一块,让我肮脏、恶臭,变成泥沼。
根本没人在乎我为什么会获得如此怪异独行,我是怪物,你们是畜生,诅咒的恶眼将扒开你们的皮囊!!!
没人相信我,我没有得病,是他们糜烂了,变成蛆虫。
若警察看到这封遗书,请尽快把我的尸体火化,骨灰帮我扬到随便一处花田里。
这是我的遗愿,请一定要执行。]
“我靠,疯了吧!真的是自杀啊。”
“她提到的他是谁啊,我也没见褚未语谈恋爱啊。”
“谁知道呢,我觉得她失心疯了,你看最后写的什么自己是怪物。”
“……”
无数的风言风语在遗书发表的几分钟后爆发,整座学校笼罩在乌云之,被天际蔓延来的黑色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
宁暂临关掉大屏幕,转过身合上多媒体的盖子,往教室后面走去。
那只鞋被她揪着鞋带放到了塑料袋里。
她的位置在倒数第三排,宁暂临提起挂在桌子侧面的书包,拉开拉链将袋子卷了两圈,扔进去。
离开教学楼的时候,她往围起来的案发现场瞥了一眼。
背包女站在老师的身后,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身体打了个哆嗦。
她和宁暂临的目光完全对上,瞳孔放大,往后退了一步。
远处的少女只是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把提着的书包勾到了右肩膀上,步伐轻盈地出了校门。
仁济学的位置和宁暂临家的距离不算远,坐两路公交车,步行几百米上个山坡就到了。
她今天没有骑自行车。
从站牌下车后,侧面是一条向上走的弯路,立着一个路牌,乳白色的杆子,深绿色的牌面上写着宁昭路。
街道两旁的行道树是成排的悬铃木,像一颗颗螺丝钉拧入地下。
树冠遮阳,由近及远形成了油画里的色彩,深绿往间延伸是翠绿色,冠顶疏密不齐,芽儿是掺了金粉的嫩黄绿。
没兜住的光如飘落的细彩带,在路上留下斑驳的亮影。
一条路走到头,便能看见远处是一座山,山名叫宁昭山,常年被植被覆盖,台江政府这么多年也没有进行开发利用。
宁昭山的存在,连带着附近地势起伏也高。
这条路的尽头其实是个死路,也是宁暂临的家。
围墙里面是独栋的欧式别墅,耸立的尖角屋顶,黑色瓦片,白色墙身,右面是车库,左边是花园。
庭院央设有石雕喷泉,不过许久没喷了,只是个空壳。
宁暂临的脚步停在了门前,她隔着栅栏看到有辆白色的奥迪在车库外的空地处,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走进院内。
她垂着头,一步一步地挪动,在那扇双开仿铜门前站直身子,抬手伸向脖颈,把纽扣系好。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标准的笑容又回到了那张脸蛋上。
“回来了。”宁虞刚转头看向自己女儿,大概是刚应酬完,一身西装还没来得及换。
宁暂临把书包放到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少年以及他身边的女人。
“临临回来啦!还认识晏舒阿姨吗?”女人保养的很好,三十过半的年纪皮肤依旧白皙细滑,穿着一席鹅黄色连衣裙。
宁暂临咧开嘴笑得灿烂,语气乖巧、嗓音又甜:“当然认识,晏舒阿姨还和当年一模一样。”
女人明显是憋不住被夸之后的开心,拉过宁暂临的手坐在沙发上:“小时候就像个洋娃娃,现在长得这么漂亮了。”
宁暂临生的俊俏,黛眉深目,鼻梁挺翘,有些幼态,五官带着混血感,深黑色的卷发散落在白衬的后面,有种英伦风小萝莉的感觉。
她白衬衣被扎进苏格兰小红短裙里,腰细的很,下面是一双纤瘦细嫩的腿,穿着蕾丝边短筒白袜子,蹬了双黑色漆面小皮鞋。
“阿姨才美呢。”宁暂临说着客套话,眼睛盯着的却是女人身后的少年。
严晏舒看到宁暂临的目光,侧身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小砚,你小时候天天和临临玩,怎么现在见到不吭声了。”
徐堂砚没说话。
宁虞刚笑着打圆场:“孩子都大了,腼腆。小砚得有一米了吧,长这么高了。”
“一米三了,这孩子喜欢打篮球。”严晏舒回到。
宁虞刚:“打篮球好啊,叔叔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篮球。”
小姑娘微笑着,仿佛对父亲的话表示赞同。
大人们总是能用一些再客套不过的话把场面撑起来,毫无意义、毫无营养,却是无可救药、无法丢弃的开场白。
一番交谈过后。
宁暂临知晓了为什么严晏舒离开台江年,又重新回到几近失联的家乡。
当年两家作为邻居,徐家印的职位突然变动,被调离到外地,举家搬到了锦州,横发了一笔大财,于是在那里安家落户,与台江的所有关系基本都断了个干净。
徐家印还在台江时就想要个孩子,但严晏舒的肚子却一直没动静,看过西医,又看医,药就一直没断过。
终于,在前年有了喜,怀胎十月后,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次回来,是为了徐堂砚的升学,锦州高考突然换了新模式,为了能平稳的考个好大学,才想着把徐堂砚送回来。
严晏舒来宁家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宁虞刚照顾一下自己儿子,她不陪考,还要赶着回家照顾小的,只能把徐堂砚一个人扔在这。
宁暂临微微张嘴,卷翘浓密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用无害的眼神盯住少年的嘴唇,嘴角挂着笑容。
“阿砚哥哥,你落这一个东西,还在我房间保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