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
程安安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大框墨镜,抬头看了眼通关口,翘起唇角笑了起来。
身边没有人跟着,的确是清静不少。
程安安从酒店走出来,这一头被厂家花重金签走代言的秀发此刻被她毫不打理地披在身后,正随着洛杉矶的暖风缓缓飘动。
第一站去的是迷人的海滨城市圣塔莫尼卡,程安安每次来美国行程都很赶,一直想着好好的走一趟,却碍于工作的原因并没有机会。
唯一那一次,也是和秦墨一起来谈个生意。
他去工作,她百无聊赖。
那时候她也来过这个海滨城市,自己驱着车,按着路牌的指示像蜗牛一样慢慢的摸索到了这里。
岸边林立着大大小小的酒店、商场、电影院和餐馆。
她自驾过来累得慌,在酒店睡了整整一夜,起来就看见秦墨站在窗边,他面前就是一弯碧蓝的海湾,明媚得让人窒息。
他指尖夹着烟,看见她睡醒了,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抽着烟,喝着水。
直到她也耐不住这满室诡异的沉默,抗议出声时,他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人生地不熟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她噤声。
这样看似无理取闹的离家出走仅仅只是因为她不想麻烦他,自己走一走,不浪费他的时间也不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也不辩解,不直接指出他工作的繁忙,只默默地走过去环住他的腰,拿头轻轻地蹭着他的胸口。
清晨的海风,很凉。
安安坐在餐厅里吃了一顿墨西哥菜,口味还不错,但是她却有些吃不下。
她挑食越来越严重,即使在国外也要吃家常的中国菜。那次在圣塔莫尼卡也是这样,非要吃中国菜,还是秦墨自己亲自下的厨。
自此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十指不沾洋葱面的大少爷居然还会下厨房。
不过秦家从来就不是溺爱孩子的地方,秦墨会烧菜也不是什么不能解释的。
接到乔治的电话时,程安安才恍惚地想起忘记跟乔治交代一声了。接起,却没听到意料之中的咆哮,只是凄惨的抱怨,“小祖宗,你这一走通告怎么办啊,我对外怎么说啊!这活没法干了,你开了我吧。”
程安安被他逗笑,也不安慰,在他再三的追问下都没透露自己在哪里,挂了电话之后直接捏着手机把它扔进了海水里。
这么休闲的时刻,她实在不想接到倒胃口的电话。
也不想去猜测那个男人现在有没有想到她,是不是正在拨她的号码,气急败坏。
想到这里,她恍然警觉,从离开到现在,她虽然心安理得却一直没有彻底放下过秦墨,一路过来,回忆里都是他。
陷在回忆里的人最可悲。
程安安曾经说过这么一句台词:“不要那么相信回忆,里面的那个人,不一定同样想你。”
她如今那么被动,彷惶不安,实在是失了她的御姐本色啊。
仰头看了眼明晃晃的太阳,她赤脚踩在海水里,迎着海浪往深处走着。“程安安,你敢不敢没心没肺一点!”她大声地喊着,那声音透过海风直直飘向远方。
程安安,你敢不敢再勇敢一点。
在程安安去了迪尼斯乐园,独自去看了一场nba的球赛,去看了大峡谷,去往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一个人太孤单,以后旅游散心一定要带个男伴,保驾护航。
毕竟她一时心血来潮去血拼什么的话也好有些激情,不然一个人提着一堆东西没走几步就被磨光了热情。
她本来还想去华盛顿,夏威夷,最后再去拉斯维加斯。纽约的不羁,华盛顿的威严,夏威夷的热情,拉斯维加斯的疯狂。
她骨子里其实就不是个安分的人,所以疯狂这个词离她一向不远。
但是一直了无动静地被放纵让她实在有些不安,不知道秦墨是懒得搭理她了还是真的找不到她。
不过不管结局如何,似乎在她决定离开的时候就不该再去在意了,不是么?
拉斯维加斯是西部旅游城。
程安安喜欢它,是因为这个城市浪漫与血腥共存,它不仅是结婚之都,也是自杀之都。但它的魅力无人可挡。
收到布雷迪的请柬的时候她正在酒店里的餐厅里用餐,服务员把请柬递给她的同时,暗示她邀请人正在外面阳台上小坐。
她一眼看过去,就看见布雷迪举起酒杯向她示意。
布雷迪是好莱坞新晋的艺人,虽然有一定的知名度但并不为大众人知晓。因为他本人在有了一两部作品之后就专注于投资导演,反而把表演作为了第二职业。
认识他是因为秦墨的关系。
据说他在拉斯维加斯也有自己的产业,早年创业的时候和秦墨一起竞标输给了秦墨。
但程安安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除了他的负面新闻太多之外,她直觉的就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也只是点头之交并没有深一步结交,如今他居然知道她在这里并发来了邀请函,这内里的含义不可谓不深。
她慢条斯理地用着餐,布雷迪也不慌不忙的坐在那里,看似在等她但又像是凑巧遇见而已。
等用过餐,程安安这才缓步走到阳台上。
布雷迪等候已久,此刻见她赏脸欢迎之至,忙拉了椅子,十足的绅士。“好久不见了,程小姐。”
“好久不见。”程安安点头致礼,不热情但也有礼貌。
“听说程小姐在国内一直都做着慈善活动,我希望程小姐今天能赏脸来我的慈善酒会。”
程安安却一脸为难,“抱歉,我想我没有空余的时间过去。我的行程安排的很满。”
听她拒绝,也是在他的预想之中,布雷迪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不知道程小姐知不知道秦先生最近想收购我的酒店?”
程安安抬眼,却是懒洋洋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神情变动,“喔,是么。倒是没听他说起过。”
布雷迪见她不为所动,沉思片刻笑了起来,“他还差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如果你愿意出席这次的酒会我愿意把这些股份给你。”
程安安才不会傻乎乎的觉得那是人家卖她面子,在美国的地盘上比她有号召力的女星多了去了,布雷迪想请谁请不到,偏偏要她出席。而且他自己也分明地告诉她,秦墨如今和他有商业上的纠纷,若说她之前有点心动,现在绝对打消念头。
带回墨镜,她微微一笑,起身便走。“抱歉,布雷迪先生。”
布雷迪也是一笑,“我也很抱歉要用这种方式邀请程小姐参加我的酒会。”说罢,阳台外面便出现了几个黑衣保镖,死死的拦住了程安安的去路。
程安安的脸色一沉,转身看向布雷迪。“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用担心,等秦墨交出那些股份我自然会放了你。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拉斯维加斯了,程小姐。”
酒会就在布雷迪的酒店里举行,不负安安的众望,来得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她端了酒杯坐在沙发上,身后还跟着一位黑衣保镖看守她的行踪。
衣香丽影,纸醉金迷。
程安安再熟悉不过的上流社会,不知道是不是独自一人的孤单无依,此刻孤身一人又处在这样被动的境地,无奈的心情始终振奋不起来。
还好不少来自好莱坞和她搭过戏的人,她外语好,说话得体,这些人的态度也友好这才让她一直紧张的心缓缓的疏解下来。
身后的黑衣保镖还是寸步不离,即使安安走到了最中间人流聚集的地方也在附近跟着。
所以当看见秦墨手插在裤袋,缓步向她走来的时候,她只觉得眼眶涩涩的,眼底隐隐的冒出了雾气。
布雷迪的目标是秦墨,所以秦墨一出现,他便带人走了过来,挟着程安安就往楼上的休息室走。
秦墨也不慌不忙,定定的审视了她一遍,见她并无大碍这才不动声色地跟着往楼上走来。
“这样的见面方式还真是糟糕。”他说道,不知道是说给安安听的,还是布雷迪。
布雷迪显然是以为自己手里有了筹码,语气也嚣张了许多,“秦先生的眼光的确不错,程小姐这样的大美人真是性感又磨人。”说罢,大声地笑了笑,见秦墨只是不动声色的抿着茶,微微有些耐不住。
“我不喜欢中国人的拐弯抹角,秦先生也知道这次是来做交易的,不如直接交换,我也好放程小姐回去。”
“交易?”秦墨冷笑一声,“布雷迪先生手上所谓的价值连城在不久之前惹毛我了。”
他这话说的意味不明,倒是让布雷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程安安在一旁暗叹了声,显然这男人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和布雷迪交换她,而是来逮她回去秋后算账的。
想通这一点,程安安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了。
当下颐指气使地指了指一旁的杯子,“给我倒杯水。”
布雷迪扫了她一眼,点点头,示意手下给她倒水。
程安安拿到水杯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能泡杯咖啡么,我觉得我需要保持清醒。”
布雷迪斜眼看过来,见程安安笑得巧盼嫣兮的,皱了皱眉,还是指使人去了。
这回程安安这才正眼看向秦墨,漫不经心地商量道:“以功相抵行吧?”
秦墨却是不领情,“你安分点。”
程安安瞪眼,杯子重重的一放,不乐意了,“不然我赖着不走了。”
“那随便你。”秦墨无所谓的耸耸肩,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直接转向布雷迪很是抱歉,“安安并不想跟我走,还要麻烦你尽量照顾了。”
这下布雷迪算是彻底怒了。
直接站起身,手里拿着枪就抵在了程安安的脑门上。
程安安的脸色一冷,不爽了。“我最不喜欢别人拿枪指着我了。”说这话时嚣张的气焰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被人挟持,优雅地弹了弹溅在袖口的水珠。
秦墨的脸色却是一变,冷冷的眯起了眸子,“布雷迪先生最好冷静点,出了任何的意外我想你都承担不起。”
见秦墨总算有了反应,布雷迪这才松了口气,“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只是希望秦先生把股份还给我,我们皆大欢喜。”
程安安倒是还漫不经心,见秦墨手指轻轻扣着杯沿,已然不耐烦的样子,心底却打起鼓来。“布雷迪先生,我劝你还是放下枪坐下来和秦总谈谈比较好。”
布雷迪此刻却冷静不下来,如今他占足了优势,自然不会放过空手套白狼的机会。
秦墨见程安安的状态还行,放下杯子,说道:“《触雷》二十集的时候我特别喜欢的一个镜头你还记得么?”
安安回忆了一下。
那是她早年拍的一个电视剧,二十集的时候女主被人绑架,也是拿枪指着脑袋。女主的隐藏身份是特工,当下占据了有利的时间就夺了身后歹徒的枪。
只是现在,屋内布雷迪带了两个保镖,想来也是因为秦墨单枪匹马的他并未留心便只留了两个人在这里。
“记得,只是……”她欲言又止,用眼神示意站在两侧的保镖。
秦墨点点头,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来,那笑似乎有安定人心的作用,让她紧张起来的心瞬间平和了下去。“你只要做到你该做的就好了。”
布雷迪听得云里雾里,但越发的警惕起来。
秦墨是军队出身,早年也是经常执行秘密任务的,虽然转业多年,但身手照样不错。
但安安这边就棘手了很多,她那时候是拍戏,演员互相之间都会很有默契的配合。但是布雷迪现在是敌人,不会配合她的动作,她能做的就是尽力夺过他的枪,避免一切的开枪流血事件。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手心里细细密密的都是汗。
她那场戏预热了很多天,都没有掌握诀窍,还是后来秦墨在家手把手地教她才顺利了些。
但是现在,她咬了咬唇,脸色也微微苍白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