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都不认得世界树中谁是谁,反正有一棵树高大到足以庇荫一个城市,那肯定是木精灵们密而不宣的宝树。
而且大部分人对于世界树的认知,就是一身都是宝。树叶、树枝、树液、果实,每一样都是相当珍稀的魔法材料。他们不知道世界树不是木精灵部落的附属品,反而是部落的核心、决策者。恶名昭彰的斑鸠同盟高座,就是这些很少人有机会亲眼看见的植物。
一棵世界树能够投影到另一个地方,是众人所不曾想象的事情。但看到那颗巨大树影,也就第一眼震撼人心而已。魔法师们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任何异常,反而是世界树投影出现之前,被八位权能之主所施加的枷锁央及,还比较让人困扰。
当第二棵、第三棵,乃至于很多棵世界树出现的时候,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有大事发生。木精灵部落之间的争战,可说是迷地历史的一部份。所有人都清楚世界树的晋级,是建立在另一棵世界树的灰烬上。但世界树投影扎堆,代表的是什么?
特别当世界树林的枝桠齐抖了一抖,整个迷地世界就震了一震。这才让圣城埃斯塔力的魔法师们,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回世界树的威能。
在事件的中心,从黑暗精灵麦尔姌纵身跳进玄武体内开始,原本欲突破玄武半虚灵体而出的混沌能量,在世界树出现时被镇压了下来,连带着躁动的玄武也又恢复了静立。
祂扬起龙首的部分,颈部由下而上变粗,像是要推出某物。然后“呸~!”的一声,黑暗精灵被当成了异物排出体外。
两个少女见状,慌忙上前搀扶起被吐出来的熟人。除了帮助她之外,也想从麦尔姌口中,得到那只异形巨灵体内的第一手情报。可惜黑暗精灵不仅仅是昏迷不醒,甚至还命悬一线,离死不远。被高浓度且混乱的八种权能袭身,饶是她久经锻炼,为部落中的佼佼者,亦难以承受。
就在两个少女有任何莽撞的举动之前,眼前情景又有大变化,许多巨树投影遮蔽住了所有看得到的天空。或紧靠,或交迭,光是密集的树干排列,就能让人看不到上头本该更加广袤的树冠。
这时玄武体内那杂乱不堪的色彩逐渐淡化。观察其动向,会发觉权能正被源源不绝地吸入某处。而吸纳的中心位置,缓慢地露出了某个男人的身影。
对这样的变化,克莱因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松开。在祂的视野中,原本同化着眼前外神的权能,全被那个男人所吸收了,因而停止了同化的过程,甚至渐渐地恢复成最原始的型态。但是能够把这超量的权能全部吸收,那个男人发生了什么变化,又让祂感到好奇且兴奋。
当祂耳畔彷佛回荡着一道嘹亮的号角声,悠扬且绵延,克莱因意识到眼前的变化代表什么事情了。点燃神火、铸造神格,诸神的王座将要多一张新的椅子。
这件事情不只克莱因察觉了,芬也察觉了,在圣城埃斯塔力的资深魔法师们,大多都察觉了。
在黑暗时代结束之后的近千年光阴,这样的事情并不算罕见。毕竟现在所有神灵,都是昔日英雄或强者点燃神火,踏出那最后一步,成就世界之巅峰。即便如此,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项事实。
发生状况的方向,大家都能感知得到。发生状况的是谁,大家也都有所猜测。难以置信,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但看着这不知有多少的世界树投影,众人又有些明了。
借助外力点燃神火,终将受制于外力,便是‘神’与‘从神’的差异。两者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容易破弃的。当强势的一方换成了世界树,大伙儿也搞不清楚这笔胡涂帐该怎么算了。
在无数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中,唯有芬是感到迷惘的。
她曾触及那个境界,但最终是她选择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然后像是走进绝路一样,失去前进的可能。
如今在那个男人的帮助下,看似断绝的道路,似乎又明朗了起来。但芬很清楚,那个男人还没准备好前进,或是选择。甚至在今天之前,根本都没想过这种层次的事情。
但在绝望与看似希望的绝望中,不是没有真正的希望。虽然那个男人时常挂在嘴上,说:假如有信念就可以解决事情,那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了。但迷地的现实是,有足够强大的信念,真的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假如解决不了,那就是信念还不够强大。
守护之主阿波罗斯的蛮不讲理,可不光是祂被迷地眷顾着而已。更多是因为那让外人感到绝望的固执,以及祂择定方向之后,从不后退的坚持所致。
那么那个男人能不能找到自己的信念所在,走出自己的道路来。芬有些期待……也有些感到落寞。
神灵不能在迷地自由行走,是一种保护措施。却不是要保护在迷地上生活的生物,而是为了保护迷地本身。
就好像一颗足够强大的磁铁在沙滩上行走,最终它会把所有有磁性的物质全部吸附到身上,破坏沙滩原本的状态。神灵就是一颗有着无限力量的磁铁,放任祂们自由行动,只会破坏迷地的平衡。
这也就是说,当他踏上那个阶层,迷地便容不下祂了。芬厌恶那种只以一个情感为核心的活法。所以不论什么情况,她都不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