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凯旋要塞

凯旋要塞是特德加丘陵的北方门户。它依山而建，大部分结构都在山体内，野蛮人又在山壁上建造出大量的悬桥，可以居高临下攻击下方的入侵者。以前野蛮人军团为帝国征战的时候，就是从凯旋要塞走出特德加丘陵；胜利回师，也是走凯旋要塞。

可以说凯旋要塞记录了太多野蛮人军团的荣誉，而现在它落入帝国北境军团的手中。

当北境军团与野蛮人军团相互默契的停战期间，凯旋要塞就变成了一座大型军营。在山顶上北境军团建造出一座大型魔法塔，魔法探测波不间断的扫描周边区域；另外北境军团在要塞内部坑道的基础上，又开辟出很多山体通道，把周围几座山头全部联通起来。

工程部队铺设铁轨、修建道路，从后方运来的物资可以快速的卸载，再分散运到山体内。

来自帝都的火车开进凯旋要塞，卢克和阿加莎从车厢内走下来。

外面的站台上有一支小型仪仗队迎接，只是却没有看到辛克来，也没有看到乔修尔将军。阿加莎是帝国长公主、卢克是帝国侯爵，同时又是帝国的二号和三号人物，而来迎接的最高军官仅仅佩戴着上校军衔。

这是轻视、也是羞辱，能感到整个凯旋要塞对慰问团充满着浓浓的敌意。

上校走上前向阿加莎和卢克敬礼：“长公主殿下、陨星侯爵大人，我代表北境军团欢迎两位的来访。访问团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请跟我来。”

卢克扫视这座高山和城墙环绕的要塞，没有动。

阿加莎也没有跟着上校走，她拿出皇室长公主的气势问道：“辛克来殿下在什么地方？”

上校回答：“辛克来殿下和乔修尔将军正在商讨紧急军务。长公主殿下和侯爵大人可以先在要塞内住下，等辛克来殿下忙完军务，就可以接见二位了。”

上校把慰问团说成是访问团，又用上“接见”这种上位对下位的专用词，想表达的意思非常明显。

阿加莎带着一点怒气说道：“你转告辛克来，我和陨星侯爵来凯旋要塞是为了解决问题。他不见我们，问题就无法解决。

也告诉乔修尔将军，他没有制止法尼亚发起政变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这次不要再犯错害了法尼亚唯一的儿子。

我们住在火车上，辛克来什么时候决定见我们，我们再搬进要塞内。”

说完后，阿加莎转身重新走回车厢内。

留下上校有些不知所措。

卢克则走上前去对上校问：“你叫什么名字？”

上校回答：“我叫多尹尔·切斯特，柏玲顿镇切斯特伯爵的第四子。”

“切斯特上校。你看到了，北境军团的怠慢让长公主殿下很生气。想想你身上这套精致的军装、还有每天都能享用的美食和酒水，烟、咖啡、剃须刀……

帝国给予北境军团的待遇始终没有因那件事情有任何减少，这次我们又带来整列火车的高档慰问品，里面甚至有露丝恩湾特产的鱼子酱和西境红酒。你说这车慰问品，是卸还是不卸？”

切斯特上校没有特别的反映，但跟他一起的军官和士兵，在听到路丝恩湾鱼子酱和西境红酒时，都不禁抿了抿嘴。

这里毕竟是战区，帝国给北境军团的补给再好也不会有太多奢侈品。绝大部分官兵能吃饱，但美食几乎是和他们无缘的。

切斯特上校说道：“对不起，陨星侯爵大人，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迎接帝国慰问团绝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稍有差错就是两边不讨好。切斯特上校表面镇定，心里其实慌的要命。

卢克从切斯特上校的回答中，大致了解了北境军团的态度。

如果北境军团真的要让帝国慰问团难堪，会派来一个更加强硬的人物，也必然是北境军团的核心军官。密情局的情报中，切斯特上校负责北境军团的后勤，业务能力很突出但不是军团核心成员。而且他虽然出身大家族，但只是第四子，上校基本上就是他军职生涯的终点了。

北境军团派出这么一个人物来迎接慰问团，就是把他推出来背锅，也代表里面可回旋的空间是挺大的。

现在阿加莎唱完了红脸，该自己唱白脸了。

卢克笑着说：“你不能决定，就由我决定吧。这是我们这次带来慰问品的清单，北境军团立即卸货，我和上校监督清点物资。

咱们都快些，尽快把慰问品发到每个为帝国征战的士兵手中。”

随行的凯琳娜从公文包里掏出慰问品清单册，卢克接过来直接递给切斯特上校。

切斯特上校惊讶的一时忘记接清单册。

北境军团用如此羞辱的方式对待帝国慰问团，长公主殿下甚至被气的拒绝离开火车，他原以为收不到这批慰问物资，却没有想到陨星侯爵竟然让自己卸货。

“侯爵大人，真的卸货吗？”

卢克笑着说：“当然要卸货！难道我们还能把它们再拉回去？长公主生的是辛克来殿下的气，和你们没有关系。

别耽误时间了，大家肯定都想快点尝到鱼子酱和红酒的味道。对了，跟我们一起来的还有一支医疗队和机械改造师，让受伤和需要更换肢体的官兵去找他们，所有药品和机械义肢全部都是怒涛城赞助的。”

卢克的话瞬间就将双方的距离拉近，如果不是因为军纪约束，估计他们已经欢呼。

切斯特上校接过清单：“感谢侯爵大人！”

卢克和切斯特上校率领各自的下属前往货列监督卸货，车厢里面麦克唐纳王子愤愤的说：“辛克来那孙子这么羞辱咱们，大哥竟然还让北境军团卸货。若是有人这么得罪我，我就把货原封不动的再拉回去，全扔海里也不给他们。阿加莎……你就不阻止他？”

阿加莎看着外面热火朝天的场景，脸上露出笑意：“他做的对，我为什么要阻止他？”

“这……还对？”

“当然。这些都是帝国的士兵，他们以前在北境抵抗亚特郡联，现在进入特德加丘陵平定凯尔特公爵叛乱。他们为帝国流了鲜血，帝国就不能亏待他们。”

麦克唐纳王子露出不屑的表情：“别给我扇情。我更愿意相信大哥用这些物资收买北境军团低层官兵的军心，让他们把辛克来抓起来，还有乔修尔。”

阿加莎说道：“你能看出来，还问我？”

麦克唐纳王子大惊：“真的吗？我真的猜对了吗？”

阿加莎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着：“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猜对，其实我也不知道陨星想干什么。依照我以前的经验……在这里等着就可以，陨星会把北境军团重新争取到帝国这边。”

“啊？！”

此时在山体的一处突出平台上，皇孙辛克来和乔修尔将军站在那里俯瞰着停在要塞中的军列。

北境军团的军士们正在高兴的卸载货物，陨星侯爵和切斯特上校带人一起认真核对清单。随慰问团来的医师搭起了医疗帐篷，外面堆满了医疗器械和人体机械改造设备，等着帐篷搭好就搬进去安装。

经历过人生大变的辛克来成熟了很多，他默不作声的看着慰问车列，不知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乔修尔将军同样看着车列，过了一会儿对辛克来说道：“阿加莎拒绝下火车，陨星却允许卸货，他们是想收买北境军团的军心。殿下，您迟迟不表明态度，很容易让下面的人意志动摇。”

“乔修尔舅舅……”辛克来看着车列，澹澹的说：“你知道我的志向。我从小就把你当做我的榜样，我想像你一样做一个将军，率领军队为帝国征战。我从没有想过要打内战，尤其这场内战可能会造成帝国的灭亡。”

乔修尔看着辛克来如同看自己的儿子，他说道：“辛克来，你太年轻，心里全部都是火热的志向，还看不懂政治的残酷。皇位之争到了这个阶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你不争，北境军团背后的这些军事家族就没有支持你的理由。当他们放弃你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你捆起来送给皇后。

你没有退路，我们都没有退路。”

“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没有！”乔修尔肯定的说：“宫廷有传言，陛下已经去世，皇后现在是假借陛下的旨意摄政。她现在正大肆的排除异己，大量委任陨星举荐的官员，弄的整个宫廷人人自危。

如果陛下还活着，会允许皇后这么做吗？

若你继续犹豫，奥古斯丁家族的帝国将会被窃取！”

“但那只是传言。”辛克来说道：“皇后摄政是陛下亲口在御前内阁会议上下的命令。皇后监国，由长公主阿加莎、怒涛城总督陨星侯爵、皇家首席骑士米尔斯科姆骑士证实。

事实也证明这个旨意的正确性，皇后建立的雪地军团在北境打的非常好。很多人都在对比雪地军团和北境军团，认为雪地军团比北境军团更强。”

乔修尔面色很不好的说：“雪地军团在北境打的的确不错，但不能因此就断定北境军团弱，这种对比毫无意义。殿下，凯尔特公爵的特使和内阁特使都来了，您准备什么时候见他们？”

辛克来却没有因为乔修尔转移话题而改变自己的思路：“让他们等着吧，我们还是聊聊北境军团和雪地军团的问题。我听说雪地军团组建仓促，补充的军官很多都是还没有毕业的军校生，而且以平民军官为主。”

乔修尔知道辛克来喜欢军事话题，只能把特使先放一放，他回答：“是的。春季以前，大家普遍不看好北境战争，雪地军团又有皇后背景，家族出身的军校生大多拒绝前往雪地军团服役，因此雪地军团的补充军官基本上都是平民出身。”

辛克来又说：“北境军团的军官大多都来自大家族，尤其是高级军官，很多都是家族继承人。”

乔修尔承认：“是，北境军团的军官有很多有贵族身份。殿下，我知道您的意思，北境军团阶级固化，家族庶子都没有太大的上升空间，更不用说平民军官了。

但我们的军官全部都来自军人世家，他们从小就接受军事技能教育，军事素养绝对不是平民上几年军校可以比的。而且这些家族都忠诚于法尼亚皇子，现在他们忠于您，他们都希望您能成为帝国皇帝，为他们的家族带去更大的荣誉。”

辛克来点头说道：“对，我们的军官都非常优秀。但他们忠于我？还是忠于帝国？或者忠于他们的家族？”

乔修尔不知道如何回答。

辛克来唏嘘的说道：“乔修尔舅舅，我现在非常迷茫。我现在做任何决定，都可能毁了我，毁了帝国，希望您能理解。父亲做了一件错事，我绝对不能再错。”

乔修尔想起阿加莎传来的话，立即道歉：“对不起，辛克来殿下。我没有制止法尼亚殿下，是我这一生犯下的最大错误。这个决定对您来说，的确是太难了。但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只有抓住北境军团的军权，皇后才不敢加害您。

请您好好考虑。”

“我会好好考虑。”辛克来点点头：“凯尔特公爵的特使这次来，有什么目的？”

“还是结盟的事情。现在凯尔特公爵已经解除工厂限令，圣山的工厂建造的非常快。里奥和亚特郡联给了他很多资助，相信用不了太长时间，特德加丘陵就可以供养两支军团。

有野蛮人军团和北境军团，再有宫廷忠于您的大臣接应，你可以轻易的击败皇后登基为帝国皇帝。”

谈到局势，乔修尔非常乐观，丝毫没有法尼亚政变身亡的反思。

辛克来还是那种平澹的样子，他看着下方的陨星，说道：“通过凯旋要塞进入特德加丘陵的物资有很多来自怒涛城。前一段时间，怒涛城的慈善机构还派出了考察团和人口普查团，准备投资特德加丘陵的民生设施的建造。

乔修尔舅舅，你不了解陨星，而我跟过他一段时间。

做为他的对手，任何时候都不要乐观，要感到害怕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