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甲子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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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妪和苦竹两人并称大荒二老，均位列于宇宙六怪，是蜀山世界中顶级高手。若能得到他们当中的一位庇护，可以安安稳稳地修行下去倒也不错。

只是这两个老东西脾气都很古怪，尤其是卢妪，除了能够帮她渡劫的峨眉派弟子之外，对谁都不怎么能看得上，哪怕是跟她水平差不多的仙人，她也要尖酸刻薄地贬损几句，丝毫不给面子。

她虽然给那些异类一个安全的庇护所，但对待异类也是既无好话又无好脸，立下许多戒条，稍有违背，立即处死，轻微的也要用法术折磨一番，狠辣至极。

时飞阳把去那里列入一个备用选项，他附在大海龟背上，搭了数日便车，问明了大荒山的方向和卢妪寿辰日子便提出告辞，临分开前，他给大海龟注入了一股丹气充当车钱。

接下来的一个月功夫，他边走边玩，赶路的闲暇时就研究那洞灵筝。

他过去没有学过乐器，不通乐理，本没办法玩明白这样一件特异的古筝，偏生他当年研究术数的时候，涉及到了六十花甲纳音，又从纳音研究到了音律。

中国古代音乐也来自河图洛书，中十为宫位，西九为商位，东八为角位，南七为徵位，北六为羽位。由此，匹配金木水火土五。

当时为了搞懂里面的意思，时飞阳还特地做了实验，用五十厘米的弦拨出来为宫，一米的弦就是低八度的宫，九十厘米弦为商，八十厘米为角，七十厘米为徵，六十厘米为羽。正好是一个八阶，此即为五正音。

十二律吕，即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匹配十二地支，单数为六阳律，双数为六阴吕，阴阳匹配，加上十天干，合称六十甲子，再隔八相生……所谓剑锋金、炉中火那些，即名“纳音”，全是由此而来。

他如今看这洞灵筝正是古制，十二根弦，六阴六阳，可以法于天地，合于术数，以音声回归自然，建立起人与大道相通的桥梁！

后世音乐所用朱载堉发明的十二平均律，全球统一，即音阶全都确定，用钢琴弹不出两个琴键之间的音，框架锁死，所有的音乐家都在用这个律框架下面创作音乐。

实则，中国古代乐师自己定律，一派一律，甚至一人一律，又根据周天之数，创出三百六十律，以每个律为基础，都能创出无数华美乐章。

他当时对音乐没有太大的兴趣，没有往深了研究，只是通晓了其中的道理，如今拿到了洞灵筝在手，昔日所学过的东西立即泉涌般在脑海中闪现。

他随手一拨，筝头对应的日月星辰便开始放光，时飞阳看那符号，与鼎湖峰底金篆天符颇有相通之处，而且并非一成不变，随着他拨动琴弦，上面日升月降，斗转星移，光芒闪烁。

他细细回忆当日所学，将河图洛书，阴阳五行等重新排列，与音声相合，一个音一个音地拨动感受。这筝在谢璎手里时候拨响，听得他几乎魂飞魄散，如今他自己拨动，发现音调起伏，有许多神妙之处，有的能影响他的心脉，让他气血沸腾，有的影响他的肺脏，让他窒息难捱，有的影响他的三魂，有的影响他的七魄……

他不知道，这洞灵筝是古仙人所制，就连樵公也只掌握了六阳律，并未能尽得其中奥妙，到了崔芜手里，更是只悟出了两段音调，一者攻击妖兽魂魄，一者用来开山裂石，而且只是几个简短的音符，并不成曲调。

他精于术数，又参过华夏音律起源，起点就是直接奔着十二律吕去的，又得了黄帝所遗金篆天符，了解十二周天律的底层逻辑，虽然没有正经学过音乐，看似不能入门，实则假以时日，早晚能将这件宝贝彻底悟透，运用由心！

他没有确切的目的地，只是不断往东走，一边玩一边修炼，有时候方向偏北，有时候方向偏南，他也不在意。

这日，他逮到个千年老蚌，单是壳就有两丈多长，老蚌以为要被吃掉，拼命逃跑。

若论修行根器，以人为最佳，其他哺乳类次之，鸟类再次之，爬行类又次之……介类根器很单薄，这老蚌虽然活了千年，却没什么神通，只会不断喷水，靠着反冲力道向前疾行，有时候还会钻进海底的泥沙里伪装起来。

时飞阳因紫云宫就是个老蚌慧珠被追逐误入发现的，他就想着看能不能也发现个海底仙府，就一直追着玩，老蚌钻进沙子里，他就给挖出来，让它继续跑。

老蚌在海底逃生不得，后来往沿着海底山势一路上行，从深海跑到浅海，再从浅海跑到海滩，最后来到一个岛屿东南珊瑚环绕的海湾里。

这里的蚌、螺、贝、介普遍都有几百年的气候，千年以上的也有十几个，其中有个最大的七彩珍珠蚌功力最深，已经能简单地与人交流，贝壳开合之间，里面已有修成人形的元神，战战兢兢地跟时飞阳说：“我们修行不易，一身老肉又极难吃，唯有日久年深，千百年岁月里积攒了不少珍珠，道友若是喜欢可以献给道友。”

时飞阳让他把蚌壳打开，里面光芒灿烂，有许多宝珠，最多的是银白色的珍珠，大的有茶杯口那么大，小的也赛过龙眼，也有黑珍珠，本体漆黑如墨，外面环绕一圈彩色光芒。除此之外，还有大方光明的夜明珠，有能将水排开的避水珠，有纤尘不沾的辟尘珠……

时飞阳追逐老蚌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但人家挺有礼貌的，自己也不好直接一锅包圆全给抢走，就伸出龙爪进去扒拉，一边扒拉一边问对方这个珠子是做什么用的，那个珠子是做什么用的，又拉家常，问对方活了多少年了，有没有名号。

“具体我也记不清，应该有两千多年了，当年曾经救过一位受伤的剑仙，得她相助，帮我起了个名号叫做巫青阳（注）。”

“啊，我已经马上就三千岁了，那你比我小。”时飞阳跟他闲聊着，又说了些闲话，最后挑了五个珠子，分别是辟尘珠、辟火珠、避水珠、定风珠、破障珠。

这位蚌仙漫长的修行生涯中一直在炼珠子，全靠这些珠子躲避灾劫，不过他法力不高，炼出来的珠子威力都不大，譬如这辟火珠只能避凡火，就避不了时飞阳内丹所发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