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阵行不行?”
观察完四周后,随庆的嘴巴无声而动。
他们现在的破绽,只在这破破烂烂的阵上了。
虽然听采薇说徒弟的漏捡得不错,虽然准备回修仙界以后就帮她修补,可真看到的时候,破的还是出乎了他的想象。
“行!”
陆灵蹊的嘴巴也无声而动,“那些妖王都看不到我。”
她现在对换天阵真的非常有信心呢,“师父,那些人里,除了江雪,没有元后了吧?”
只要没元后,凭青主儿的本事,也一样能藏起来。
“没了。”
小丫头逃得这么有经验,他这个当师父的,真是……
随庆把徒弟的帽子整整,终是按下心里那份不知是欣慰还是愧疚的复杂心理。
“那……江雪不会再来找我们吧?”
“放心!”
随庆猜到徒弟因何紧张,“有己土珠在,脱离战团的第一时间,她一定有多远跑多远。”
“……”
陆灵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失望,这样的江前辈,还不如那天不知是妖,还是西狄人的女子呢,“那她如果跑了,冲云前辈和陆前辈会不会有事?”
本来就打不过人家了,再跑了一个实力强大的,她简直不敢想,尤其陆传还是因为她才断了一根肋骨。
“不会!”
随庆拉过徒弟的手,在掌心划字,免得她连猜带蒙弄错了,“己土珠在江雪那里,她如果跑,西狄人会把主要精力放她那里。
到时,冲云一定能找到机会破了边界结界,陆传虽然蠢了点,却也是多年训练出来的,跑不过那些人,一定会第一时间往寒漠跑。
现在他们还没动静,双方只怕是势均力敌。”
他怀疑估错了陆传的实力,也估错了那三人的伤了。
“战场上瞬息万变,以后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看透所有关节,堵人后路时也给自己安排好退路,就要不停地在实战中寻找得失。”
随庆接着写道:“就好像你逃命,逃得天衣无缝一样,这些东西,都要在经验中累积。”
“……”
陆灵蹊的小脸白了白。
实战啊?
这样累积经验的方法好恐怖,万一不小心,把小命丢了怎么办?
“别怕!”
随庆稍为安抚,“我们千道宗有好几个演功堂,只要在里面战上千场,经验基本就可以累积大半了。”
剩下的,要靠运道。
不过,他突然感觉不用担心徒弟。
小丫头逃过了五行秘地,逃过了驻地之变,现在又逃过了西狄人的追杀和百禁大兽潮。
至少逃命的功夫和运气,远在一般人上。
……
还正在拼命的六个人,完全没想到,这么紧张的时候,随庆会教起徒弟。
应该是实力悬殊的两方,因为某些原因,却奇异地平衡了。
平衡啊?
明明人家还有一个始终结丹中期的所谓笑话。
三昆越打越不急,只可恨,现在不是他急就能急出来的。
兽潮时,修士一方努力掩盖行迹避着一切逃,可他们西狄人却扎堆一起,只怕阵仗不大,所以一开始就被好些八阶大妖盯上了。
要不然,他又何至于丢了半截手臂?
他都如此,可想而知,当时的队伍伤亡有多严重。
三昆极其伤心,打到
现在,族人一个也没,要不然不说己土珠,没了灵力的随庆和他的所有身家,都是他们的啊!
此时多在这里耽搁一时,随庆逃掉的可能就多一分。
他的神识忍不住刚要延展关注一下,冲云的剑就凌厉了一分,逼他慌忙自救。
冲云和江雪都没想到边界会被这些混蛋禁住,以至失了先机。
二人深知随庆被他们抓到的后果,所以,不论是谁,只要敢分心外查,就抓住机会狠揍回来。
陆传修为虽弱,法力却因为累积的百多年,着实雄厚,在她们一致的配合下,堪堪打成平手,谁也不能外顾一点,谁也不能脱离战场。
“……江雪,看在萨仁的面上,你的己土珠我们不要。”
三昆生怕再这样打下去,引来百禁山的那些大妖,弃车保卒道,“我们西狄与修士的事,也请你不要再插手了。”
嗯?
无间的合作瞬间被打破。
冲云看都没看江雪有无迟疑,回头就给了结界狠狠的一剑。
“呵呵!”江雪心下一松的时候,心头又忍不住有些迟疑,“人家才卖给我己土珠,你们就让我如此没有义气,是不是不太好?”
说话间,她的神识倒迅速一放,想找一找随庆。
十里,五十里,一百里……两百里都没有?
江雪修为高,在两百里内无有发现的时候,又咯咯一笑,“不过,随庆是个老狐狸,我打赌,你们找不到他。”
她的神识才要再探,突然心头一突,急脱战团,“所以,你们的事,我不管了。”
叮叮叮……
当当当……
少了一个主力,冲云和陆传的压力大增,两人下意识里,往寒漠方向退。
身后的结界已破,好歹真打不过的时候,退到寒漠保下一命。
“这里交给你们,我去找随庆。”
三昆如何不知道人家的打算,感觉一齐拖在这里也没用,反正杀不了冲云,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不如去找能找的。
没精力再堵他的冲云和陆传大急,可惜剑势再凌厉,都被另两个家伙堵了回去。
十多里外,江雪看到某人的汗都在往下掉,难得好心,传音道:“你要相信随庆,现在快退寒漠吧,妖族来了。”
啊?
冲云的汗再次落地,摔了八瓣。
……
百禁山里,一忍再忍的瑛娘到底没忍住。
人族有多聪明,她最清楚。
人家可以透过种种,猜测这一处百禁山可能发生的事,大妖的整体实力,以及物产是否丰富等等。
那女修接二连三跑到里面来,不就是查觉到某些虚实?
这么多妖王,若是一直由着人家在家门口打架,就是助长人家的胆子,助长人家的种种猜测。
秘地开启在即,若不用点雷霆手段,以后这里,可就的热闹了。
所以,瑛娘带着二十八个新任小弟,一齐无声而来。
“啊…!”
三昆的惨叫响在半截,空气中腾起大股的血雾。
冲云眼疾手快,拉着陆传退到寒漠的时候,感觉不对,也想逃的两个西狄元婴却已迟了。
嘭嘭!
身后的结界墙不知何时再起,他们的身体,还被弹了弹。
二人惊恐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哪里是墙,分明是硕大的珠网。
那珠网以想象不到的速度,一下子把他们捆了好几圈,灵力瞬间
被缚体内。
“他们的储物戒指归我,其他的……你们一人撕一块。”
瑛娘声音冷酷,根本没在意一群笨蛋手下的震惊。
相比于人修,她似乎对草原人也很不感冒。
“这是最后一次。”
她的神识笼罩到江雪的时候,眼睛也在看拿剑的冲云和陆传,“你们给我听好了,百禁山十万里边界,不论是谁,敢再打架,我瑛娘见一个撕一个。”
嗤!嗤嗤嗤……
“啊啊啊……”
惨叫声传出极远。
瑛娘冷眼看着笨蛋手下强力拆肉,“姓江的,还有这位道友,你们记住了吗?”
问她?
冲云一愕后,倒非常识实务,“记住了,道友放心,我们只是借路一过,只要别人不打,绝不会主动动手。”
“记住了。”
江雪有些郁闷的声音,亦远远传来。
蜘蛛精连她叫什么都知道了,肯定是三昆喊她名字的时候,被她听到的。
虽然很不服气,但此时,修为不够,只能识实务者为俊杰。
“我会给你们一个月时间。”
瑛娘才不管他们所想,秘地开启的时间是一个月,“一个月后,所有没走出十万里边界的人,有一个我杀一个。”
“行!”不知内情的冲云一口答应。
十多里外的江雪虽然不想答应,奈何她现在真的打不过人家,“行,一个月。”
……
换天阵里,藏着的随庆当然不相信,这里会有通情达理的妖。
所有的秘密,只怕就在那一个月里。
“把青主儿小心唤回来吧,等他们完事,我们就走。”
三昆几个,大概都死了。
再与冲云和陆传汇合的时候,倒是安全了很多。
随庆很快甩掉他暂时不能探查的秘密,专注他们要走的路。
“嗯!她就要回来了。”
陆灵蹊学着师父,也在他掌心上写字,“师父,您说,这世上有好妖吗?”
“世上哪有什么好妖坏妖之说?凡是修炼到八阶化形成人的,与我们人族几乎没什么两样。”
随庆笑了笑,“我们人族圈养的妖叫灵兽,它们与其主人一起长大,性情方面极为相合。百兽宗的大长老,还是一只化形的白鹤,他的主人去世以后,是他承下了百兽宗。算起来,除了近几百年,他老了不愿意动外,以前,各宗有什么活动,都是他带弟子们前往。
少时,为师还得过他老人家的礼物。
至于百禁山里的妖族……,因为其种族的不同,有的性情狂暴,有的性情温和,刚刚说话的那位妖王,性情可能温和,但也……不无算计。”
随庆在徒弟手心接着写道:“妖族化形,比我们人族进阶元婴还要艰难数倍。但自进百禁以来,实出为师意料之外,这么多化形妖王聚在一处,这所谓的一个月期限,可能隐藏有很多秘密。”
“……”
陆灵蹊抿了抿嘴,她一边为师父的告知心惊,一边又……
唳!
一直盘旋在上空的鹰王突然冲下,“老大,这里还有人。”
他感应到自己的血气,可又找不到人,忙向瑛娘求救。
瑛娘的神识瞬展而来。
人族的阵法,实在厉害,虽然她也没看到人,可是鹰王那急切愤怒的表情,倒是让她想到了什么。
她忙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呼!呼呼呼……
鹰王的翅膀大力扇了起来。
他一边想在新老大面前表现自己,一边实在恨那天抢他血的小丫头。
飞沙走石间,最前面的一根阵旗突然不稳。
陆灵蹊还没扶住,就在鹰王的眼中,看到了她自己。
这?
“臭丫头!”
鹰王咬牙切齿的才要上前一巴掌拍死她,就被她身上冒出来的瑛娘气息所惊。
陆灵蹊面色很白,从储物袋里把黑白佩捧出来时,挡在师父前面,“前辈……,求前辈再发一次善心,林蹊……林蹊感激不尽!”
瑛娘衣袂飘飘,没理会小丫头,却把最主要的目光放在随庆身上。
没灵气,可是身上的气势却非同一般。
“他是你师父?”
“是!”陆灵蹊面露哀求,“我师父是好人……”
“呵呵!”瑛娘好像被她一句好人逗笑了,“别跟我提好人,修士真没几个好人。”除了刚踏进修仙界,还没被大染缸染坏了的,“道友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用了禁法,暂时被封。”
沉默一瞬后,随庆把徒弟往旁拉拉,站到了前面,“小徒之前受道友照顾,随庆多谢了。”他深施一礼,“还请道友放了小徒,我……听凭发落。”
“师父!”
陆灵蹊忙扯住师父的衣袖,哭唧唧道:“前辈,没有师父,我也活不成。”
“能活成。”
随庆抚了抚徒弟的头发,“乖,别怕,只要采薇他们回宗,宗门定然知道你和为师的关系,肯定不会有人怠慢你。”
做为后队长老,他如何不知道后队的危险,自然早有谋划。
“不!我要活的师父。”
陆灵蹊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前辈,我娘还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我都分给你,行不行?”
“咳咳……”
瑛娘真是哭笑不得,“首先,我不是吃货。”她郑重申明她自己,“其次,我也没说,就要你师父的命啊!”随庆的名号,她好像听过呢。
“多谢前辈!”
陆灵蹊大喜,连忙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响头,“以后前辈有什么事,只要我林蹊能帮上忙的,一定……”
“林蹊!”随庆阻住徒弟的话,“为师的性命,自然是为师自己担着。”有些誓言是不能乱发的,更何况这确实是他自己的事,“这位道友,今日放生之德,随庆永铭心中,道友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是不违背道义的,定然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