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魔尊现身！

虽然李柃和左忠良算是相识于凡尘，颇有几分渊源，但在这场战争之中，牺牲的天神地祇，凡民百姓，弟子散修不知凡几，他这般的上位者表现出对某一二人的关心，是祸非福。

因为以他的能力，不可能全部逐一拯救。

这是大能高手的限制，哪怕他将神通法术修炼至出神入化的境地，也有许多事情做不到。

所以，不患贫而患不均。

不过，终究相识一场，他私下里还是传音询问雷部广法天君：“天君，这位左将军，天庭可有复活之法？”

雷部广法天君讶然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亦不知，他并非我麾下部属，而是隶属天将仙官的衙门。”

李柃道：“我听闻本纪天庭帝尊化身未出，但却已然设置文武百官，逐渐将人事充实起来，这左忠良为荡魔真君，乃是隶属天将仙官的一员？”

雷部广法天君道：“不错，本朝天庭依仿前朝旧例设置文武百官，但在具体部门和称呼有所不同，如今确立下来的分别有天官三省，负责天庭和众仙事务，署理内阁，玉封百官，拥有着较为巨大的权柄。

然后是地官九部，负责管理地祇，山神土地，与地下皇朝交接，往来沟通，兼有效劳百官的职能。

复又有我等八部正神，四值功曹，周天星君，天兵天将，上界众仙。

以及城隍，山神土地，河神，仙灵，还有你等下界众仙。

荡魔真君乃是赐封神位，与具体职责并无关联，真正决定其隶属与权柄的，乃是天将仙官之职……”

他说得有些委婉，实际上就是指出，左忠良至今也只不过是一员中级仙官，属于那种充实天庭，可有可无的人物。

玄天道尊欲立天庭，真正仰仗的是那些化神大能，还有元婴之中骁勇善战之辈，再不然就是李柃这般有着大用的地面豪强。

大罗神仙莫不出于仙门，太乙散仙亦多具有拉拢价值，李柃所欣赏的左忠良，从一开始就是个小人物，虽然后面小有奇遇，但相比起其他根脚不凡的各路头头脑脑来，还是差了不少火候。

李柃明白过来，左忠良之能够被赐封真君，做到天庭统军天将，已经是极大的重用了。

凡人之身册封神灵，终究比不得那些生前就是各路修士的强者高手。

“我知此人秉性忠正纯良，如今这般结果，可惜了。”

遂掐指略算，挪移至地底洞窟，左忠良殒命处的灵泉旁抓摄气机，就着旁边泥土和水搭台，做成一个简易的小巧神龛状祭坛。

雷部广法天君也跟着挪移进来，不禁问道：“你在作甚？”

李柃道：“我不忍心其就此殒落，看看能否以蘅芜香将其魂灵召回，重聚神躯。”

雷部广法天君闻言，不免一震：“你能复活他？”

李柃道：“姑且一试。”

这已经是李柃第二回施展复活之法了，同样的流程，同样的香品，甚至还比上次有所改良，优化了不少。

但让他意外的是，香品焚尽之后，依旧未能感受到左忠良的魂灵回归，只是在周围浮现淡淡的甘竹清香。

这是由于左忠良修为实力远超杜氏，而且殒落之时牵涉的力量过强，元神散溢所导致。

李柃皱了皱眉，强行拘灵，凝炼形体。

空中香魄开始具备了一丝残魂意志的特质，但却如烟如尘，涣散之极。

“失败了吗？”雷部广法天君并不感觉意外，“复活重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柃道：“失败了，但又并未完全失败……

我凝炼出了一丝香神特质，接受香火供奉，假以时日，说不定能够再次凝聚出荡魔真君神灵。”

雷部广法天君道：“但那就是老百姓心目中的荡魔真君，而非左忠良了。”

李柃沉吟良久，无奈接受了这个现实：“如此也好，左忠良在天有灵，未必见得追求长生久视。

他所希望的，仅仅只是斩妖除魔，守卫人间。

姑且就让他以此等面貌存在吧，就当是轮回转世了。

我将派人为他立庙供香，著书立说，将其事迹广为流传，凡民百姓心有期许，自会将自己情感意志注入。”

类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神灵之属死后也会羽化，变作羽灵，而后是天意，再后是天志。

他的意识，信念，理想将会不断散溢，化为入道者的资粮，类似于灵蕴物质，众生情感意志之结晶。

如若进入自然界的大循环，那就是轮回转世，或者复活重生。

李柃只召回一些灵性，未能凝聚其魂灵，只能是寄望于香火愿力的供养，能够塑造出新的神灵，继承其遗志。

届时，那一神灵还叫左忠良，还是荡魔真君。

这亦不失为一种不死不灭之法。

只不过，这种不死不灭之法，不死的是精神，灵蕴，属于一种信念的寄托，意志的传承。

古往今来，一种风俗，习惯，一种精神，民族性格的传承，都与之息息相关。

但那却不再是具体到某个人，某个事物了。

作为个体，终究还是要消亡的。

唯有一种存在例外，那就是入道者。

入道大能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将意志注入天道，与之融合的同时，还能保留自己个人的记忆，情感和意志。

入道成功是驾驭天道，入道失败，则是为天道所吞噬。

就在这时，和李柃交谈之中的雷部广法天君看了看四周，忽的发现，这里是整座灵峰福地的根脉。

本来这里曾经经历过左忠良和幽蜒魔尊残魂的大战，左忠良接引玄天之力，发出无双一击，斩断了幽蜒魔尊的复活重生进程，而后李柃法域笼罩，净化整座福地，魔尊精血污染灵泉的现象得以消退。

但不知何时，一缕鲜血再度从泉眼深处冒了出来。

雷部广法天君上前查看，登时面色微变。

他看到了一具死尸！

一具无头的死尸！

“那是席元林。”

不待他发问，李柃就告知了正确的答案，因为他闻到了尸体上传来的气味，确实与化蛇之前的席元林一模一样。

雷部广法天君道：“他怎会在此？不对劲呀，他身体里面好像吸收了灵泉之中的魔尊精血，再度出现了生机。”

李柃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的地下暗河似乎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洞窟水系，灵泉周转，循环不止。

它极有可能是在此间被人斩断头颅，顺流而下之后，又被水流打回。

这原本是个正常的自然现象，但在绕出去一周的过程中，却似发生了某种诡异难测的变化。

蓦然，站在灵泉面前观望的两人感受到了一股异常阴冷可怕的气机从这具无头死尸身上涌出，而后，那死尸竟然自己站了起来！

“哼……竟然……失败了！”

那无头死尸冷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雷部广法天君皱眉不已，语气变得前所未见的凝重。

李柃则是不动声色的悄然退后半步，身上惜生消杀之香和意和香释放，尽可能的降低对方敌意，增添亲和之力。

“本座冥荼，也就是你们常常挂在嘴边的黄泉宗太上长老，当代血海执掌者，血海魔尊。”

无头死尸语气平和，用最普通的声调说出了最恐怖的话语。

“血海魔尊！”

雷部广法天君面上露出震惊之色，重新上下打量这具死尸，果然，从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如渊如狱，深不可测的可怕气息，但那股气息，似乎还在异度空间没能过来，投到此间的，不过是其精神意志。

它假借席元林的身体为寄托，如同提线木偶操控，所能携带的力量亦有限。

雷部广法天君想通这一点，慢慢放下心来，但却依旧不失警惕，问道：“你到底想怎样？你们已经输了，应该退出此间了。”

无头死尸道：“本座的确棋差一着，输给了你们，不过我投下精神过来，并非不甘愿赌服输，而是想要看看，究竟是谁，竟然能够斩断我与幽蜒的联系，令其再次陷入沉寂！”

他说到这里，身躯微动，转向了李柃。

准确来说，是李柃曾经收纳甘竹清香的那只手掌。

如若尸体有头，此刻他应该就是将目光投在那里了。

这个时候，他顿了一下，似乎带上几许困惑，“目光”从手掌转回到了李柃身上：“似曾相识的气息，你是……嗯？”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李柃干笑一声，也想起了昔年林柔娘死去之时，自己魂入幽冥，硬生生在黄泉路上将其鬼灵截走的往事。

当时的自己堪称初生牛犊不怕虎，甚至可以说，完全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有的时候，越是莽撞，便越容易成事，瞻前顾后反而一事无成。

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异禀，敢想敢做，连对面大能高手一时之间都被弄得懵然，还真成功了。

当时想要出手捞回林柔娘魂灵，结果失败的，正是这位血海魔尊！他们之间早就存在着曾经往来的因果了！

“原来如此，是你啊……李柃！”

无头死尸意味深长道。

雷部广法天君讶然，血海魔尊认识李柃？

“别来无恙啊，魔尊阁下，昔年相逢却未见面，实乃缘悭，却不想今日竟在此间得以一见。”李柃有点心虚。

这份心虚倒也不是怕了对方，而是人家的后裔林柔娘如今还在自己手中。

无头死尸道：“惜乎是投影而非本尊在此，否则我可将柔娘带来，令你们夫妻团聚。”

雷部广法天君不由得看了看李柃，面上再露震惊之色，仿佛在说，好哇李柃，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仙门道友！

你个眉清目秀，道貌岸然的，居然瞒着天庭……

李柃头皮发麻，连忙道：“魔尊莫要玩笑，我只有一个结发妻子慕青丝！”

无头死尸并不反驳，而是道：“吾观你有四妻之命，纵然命运波折，有所扰动，也不改最终之结果。”

李柃闻言，恼然道：“阁下莫要咒我夫妻！”

说自己有四妻之命，那不是咒青丝短命，或者自己夫妻不和吗？

他真的有些生气了。

无头死尸幽幽道：“曾经，凡俗间有一个富裕的商人，同时娶了四个妻子。

第一个妻子伶俐可爱，整天作陪，寸步不离；

第二个妻子是抢来的大美人，屈从于商人；

第三个妻子热衷生活琐事，精心打理家务，让他过着安定的生活；

第四个妻子工作勤奋，东奔西忙，使丈夫根本忘记了她的存在。

有一天，商人要出远门，决定在四个妻子当中挑选一个陪伴自己同行。

商人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四个妻子，第一个妻子说，你自己去吧，我才不陪你！

第二个妻子说，我是被你抢来的，本来就不心甘情愿服侍你。

第三个妻子说，尽管我是你的妻子，也愿意服侍你，可我不愿受那风餐露宿之苦，最多送你到城郊。

唯有第四个妻子说，既然我已嫁于你，那么无论你到哪里，我都跟着你。

于是，商人带上第四个妻子开始了旅行。”

李柃和雷部广法天君听着无头死尸述说的这一故事，不由得也感觉自己和对方一样，摸不着头脑了。

但两人都非普通之辈，很快就从无头死尸述说的故事之中品咂出了几分人生的道理。

这并非真正的故事，也非实际历史上出现过那么一位商人，而是一则寓言。

果然，无头死尸道：“李柃，这个有着四妻之命的商人，就是你啊！”

李柃沉声道：“不错，第一个妻子是我之肉身，与生俱来，寸步不离，但最终我要远行时却不肯陪伴我。

第二个妻子是我之财富，它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本来就不真心对待我。

第三个妻子是我之道侣，在世时相依为命，死后还是要分道扬镳，至多也只能送我到城郊……”

无头死尸道：“但你不要难过，你还有第四个妻子，乃是你之自性。

你时常忽略她的存在，但她却始终伴随你左右，甚至在冥界黄泉等候你已久。

自那日，你揭下她之盖头，冥婚仪式已成，她的命运就和你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宜当尽早觉悟，入我冥宗，方是你长生久视之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