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小黑朝着商述泽所在的方向递来了一眼,而后才是和老司令点了点头退下了。
“八排长,别灰心,等着我们教官给你报仇。”八排长回到场下时,虽不至于抬不起头来,但也难免有些悻悻然。若是两人交手几十招后他才落败的话,那么他虽败犹荣。然而这次不过短短八招他便败了,甚至前面三招还是人家让着他的,这让一向在部队里声望颇高的他难免要有几分失落心理,而段莹莹的声音便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八排长闻言朝着商述泽的方向看去,却见对方正望着场上,不知在想这些什么。微微苦笑,想起小黑和商述泽是一个部队来的,那么他会落败,恐怕也已在对方的意料之中了吧?
接下来又是好几场比试,其中两边各有输赢,极少有精彩时刻的时候,商述泽也会配合地点点头。场上不时传来两边学生的欢呼声,老司令在一边看得也是眉开眼笑的。
小黑再次登场,这一回,老司令略显沧桑的手一指,商述泽也便只能出来了。平日里他倒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性子,是以之前他才会一直只是在场上观看,没有要下去试水的意思。
“教官加油……”
“七排长加油……”
经管一边人多,打起气来自是响彻嘹亮。商述泽并不回头,只慢慢走到了场上。
老司令先前早已估算出小黑的实力在这些教官里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这次也是碰巧,让他给找了个同是京城来的教官上场。
“副师长,属下不会客气的,也请副师长不要留后招。”小黑抱拳说了一句,语气甚为恭谨。
商述泽微微颔首,再是寡淡说道:“开始吧。”
不似之前对战八排长那般留有余地,这一回小黑一上来便是倾尽全力。场上几乎能听出学生们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因为这一回商述泽便站在原地,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老司令温和的眸中飞闪过一抹复杂。
“教官,你干嘛不躲啊……”不知是哪些女生在唧唧歪歪的,商述泽理都不理。
对战之中的另一方显然就没那么轻松了,小黑比起在场九成九的人更要了解商述泽的本事,是以他放松不得。脑子绷紧,下一刹,他的拳头舞上,商述泽快速一抓他的手腕,他则是一个反手想要反扣住商述泽的臂膀。
眼花缭乱,商述泽原地站立的五分钟内皆只是在防守,并未主动挑起进攻。
小黑开始有些着急,若是凑得近些便能发现——此时他的额上,汗水淋漓。商述泽却还是那副从容甚至堪称优雅的姿态。
五分钟过后,商述泽终于开始反击。这一下,场上有沙尘卷起,离得近的学生大都纷纷退后了几步,不愿被那沙尘呛着。而少数几个对这番打斗极为感兴趣的,则是趁此时机快速向前钻去。开玩笑,这么精彩的表演,他们错过了这一次,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看到下一次?
老司令不住地点头,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二十三分钟过后,场上的形势已然明朗,小黑被商述泽擒住,再也动弹不得。
“我输了。”君子坦荡荡,小黑黝黑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笑痕,“谢谢副师长留我体面,下次交手,希望副师长能尽全力,我很想知道自己在副师长手下最多能过几招。”
商述泽点点头,简单道了一声:“对战之时本该冷静,你急躁了,这不是好事。”
“谢副师长教诲,我会回去好好学习。”小黑说罢立正敬了个军礼,商述泽也便回过身到场下去了。
两学院霎时间爆发出了排山倒海的一阵掌声,校长跟在老司令身边说着:“看来这两位年轻人旗鼓相当啊,当然,经管那边那个略胜一筹。”
老司令但笑不语,以他的眼力,如何能看不出经管那边的那个从头到尾都在藏拙?若非如此,这场战争怕是十几招内便能分出胜负了。
“教官,犒赏你的。”段莹莹挤上前去,顺路将手中的水丢给了商述泽。
商述泽也不客气,运动饮料?呵,难得这刺头学生孝顺,他自然没道理往外推。
“教官,我发现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了,没想到你那么厉害欸。”段莹莹还摇头晃脑地在一边感慨,“教官,你知道我看到你时第一印象是什么吗?我在想,教官长得这么英姿飒爽的,八成是个花瓶男,没想到花瓶也是有真材实料的……”
“段莹莹,给我到最后一排站着去,怎么看到你就那么堵心呢?给我速度走。”商述泽一张脸渐渐拉黑,最尼玛烦人家拿他的脸说事了,这臭丫头是不知道还是怎样?
段莹莹悻悻然走了,转身之际还不忘吐了吐舌。
之后几场比试也大多能换来一阵掌声,但大约是早先小黑和商述泽那场对战太让人印象深刻,后面的对打虽也有精彩之处,但两相一比较,难免便会觉得后来这些单调了。
原浅一挪再挪,却不敌夏弋阳硬是要凑过身子来,“浅浅,别老对我爱理不理的呀,你看我特地跑来这儿陪你晒太阳,多辛苦啊是么?”
原浅低下了头,一双素白的手搅动着自己衣服的下摆。早前商述泽那场对打她看了个大概,想起那人三番两次救了自己,她多少也有些私心希望他赢,然而心念不过闪过片刻,也便淹没于那一汪平静心湖之下了。
很多时候,原浅都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她会哭,会笑,只是哭的时候每每压抑,笑的时候往往官方,抑或虚假。
两年,不过两年,却似走过了一条极为漫长艰辛的路,而后在这条路上,她再也找不回过去那个会眉眼弯弯,会娇斥怒骂的浅浅。
记忆中的那个浅浅,早已陪着那一人渐行渐远。也曾有一段时间,无数次在午夜惊醒时抱膝泪落,冰冷孤独的泪花,一点一点,浸染灌过了她的心田。于是整个人慢慢变得麻木而沧桑,变得通透并死寂。
其实哪里是不想理,只是夏弋阳,为何你偏偏要生着这么一张脸?有些刺,埋进了心底,不是被磨圆滑了,它只是慢慢地潜伏着,等着在某个时刻给你致命一击。
原浅不去看向身边的男子,他是皓月也好,清风也好,熔岩也好,幽谷也好……从来,他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连相交,都是多余。
商述泽似有所感一般朝着原浅的方向看去,正好便能看到一个男生低头在她耳边述说着什么,整个画面看起来……尤其暧昧而碍眼。
段莹莹挤到了队伍的最后,而后两眼冒光一般盯着夏弋阳。
“学长,你怎么也会来这里?”说罢伸出小爪子想和这位校园名人握个手,段莹莹那姿态有点像只家养的小哈巴狗,特别是她此刻那一对盈眸,当真就差没跳出几个字来——求握爪,求包养,会打水扫地,会暖床十八摸。
原浅趁机朝前面挤去,反正现在大部分人还在关注着前方的打斗,谁会来管她有没有乱走?
九月底,今年的军训也到了尾声,若不出意外,再过两三天商述泽便该回京城那边去了。不知为何,心底这会儿反而是有些空落落的,明明他带的班不仅在经管一系很是有名,就连在全校里头也是出尽了风头。
“七排长,怎么了,舍不得这群学生了?要不明年再来过?”蔡良是经管三排的,他和商述泽倒是混出了点革命情谊。
商述泽闻言捶了他一拳,“好男儿生于世当保家卫国,我有什么好不舍的?”
“哟,这可不好说,我看你们班那个小女同志,你难道真对人家没点意思?我说,难得来汉南一趟,要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多亏啊这不是?要不我去给你说个媒,撮合撮合你们俩?”蔡良一副“你别否认我都懂”的表情。
商述泽眉角抽了抽,而后没好气地回道:“我说蔡良,你是存心给我找事儿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人家小女生有意思了,我就是要找,也找个成熟点的好么?”小女生又要劝又要哄的,哪里是他们这些军人子弟能照顾得过来的?
闷闷地在心里头嘀咕了几句后,商述泽索性要绕道走开。他的身后,蔡良摸了摸下巴,眼里贼精贼精的——还说没有,没有能大晚上喂人家小女生吃面,能那么宝贝疙瘩地抱着吗?啧!
汉大每年都会有庆祝新生入学的假面舞会,由学生会一手操办。而今年,各个学院的教官也在被邀请之列。当然这项活动打着为新生庆祝的名头,事实上学校里头绝大部分的高年级光棍都会来参加。说白了,这假面舞会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联谊,没准在这里你就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了也说不定呢!
接到了学生会的请帖之时,商述泽随手将它丢在了一旁,而后顺手外衣一捞,他自个到外头采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