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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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老林，人迹罕至。

不，不能说是人迹罕至。而是，在这几十年时间之中，应该根本没有人来过这里。

但这里却有一抹象征着文明的人造光源。

压下心中疑惑，周诚踉跄着开始向那里前进。

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一路上连滚带爬，耗费了十几分钟时间，周诚才来到这里。

他看到灯光之外，是一圈木制围墙。围墙上，根根钢钉指着外侧。

大门也是木头制成的，此刻紧紧的闭着。

漫天风雨之下，周诚挤出最后一点力气，用力拍打着木门，并同时全力呼喊。

“有人吗？有人吗？”

……

不知道喊了多久，木门之内终于有了一点动静。一个小洞打开，看清楚了周诚的身影之后，木门终于打开。

周诚看到几名穿着雨衣，身形苍老，身上背着枪的老者出现在自己面前。

有人，真好……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周诚身体慢慢软倒，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睡了多久，等周诚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一股浓重的烟熏火燎的味道传进鼻子，周诚勉力支撑着坐起来，便看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之上。

旁边，几名老者围着一堆篝火坐着，篝火之上，木架子吊着一口铁锅，里面的热水正在沸腾，似乎还煮了一些东西。

老人们满面风霜，手上满是老茧。

听到动静，一名老者看向周诚：“小伙子，醒了？”

“醒了。谢谢你们救了我，要不是你们，我……”

“喝碗粥吧。”

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浓粥递给了周诚。周诚吹了吹，狼吞虎咽般将这一碗浓粥吞下肚。

这一刻，周诚才感觉自己终于真正的活了过来。

“小伙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找一些东西。”

没有隐瞒，周诚将自己的推测和目的完整讲述了一遍。

老人们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休息好了就回去吧。这一次你遇到了我们，下一次……”

那名老人叹了口气：“山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啊。摇篮里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叔叔，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人老了，在哪儿都一样的。”

“是啊，都一样的。”

周诚微微有些感慨：“在摇篮里，拿高薪，享受生活也是过一辈子。

像我这样，为了一点完全不靠谱的猜想就去浪费生命……也是过一辈子。

这辈子，怎么过不是过？都一样啊。”

“小伙子，你的想法倒是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差不多。”

老人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刚睡醒的周诚仍旧有些疲倦。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再度进入了梦乡。老人们有活计忙碌，也没有管他。

一直到下午时候，周诚才真正醒来，只感觉活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体之上。

走出木屋，周诚第一次看到了这个院落的模样。

木墙圈起了大约三亩地的面积，除了住所和仓房之外，便是一些农田。此刻农田之中，麦子已经变成了金黄色，几名老人正在收割。

农田之外，还有一些菜地，角落还养了一些鸡鸭鹅。

有人在喂鸡，有人在打水，有人在修缮木墙，也有一人爬上屋顶，端着枪观察着四周。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周诚看不懂的东西。

他还看到了一些棚子。

棚顶堆满了泥土，棚子之下，则是一个个土坑，其中摆着一口口像是棺木的东西。

活动一下身体，周诚也加入到了收割麦子的队伍之中，一边收割，一边随意聊着天。

“叔，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吧。”

老人细细的回忆着：“那时候我们还没这么老，不想在摇篮里混吃等死，就结伴进了山。

那时候啊，我们人也多，十好几个呢，我们一起盖房子，打猎，挖竹笋……

山里的日子，比摇篮里可有意思多了。只可惜，现在我们都老了，爬不动山喽，只能整天呆在这里面了。”

周诚看了看四周，便看到此刻生活在这里的老人们只有七个。

“别的人呢？”

老人指了指院落之中那些棚子：“都在棺材里呢。”

周诚看到，此刻院落之中有七名老人。而那些被棚子遮蔽着的坑洞和棺木也有七个。

老人笑道：“年轻时候提前把坟坑挖好，把棺木准备好，再把土弄到棚顶。

等老了，感觉自个儿活不下去了，就直接往棺材里一躺，拉一下机关，棺材盖就能自己盖下来，棚顶的土也能下来，正好埋住，多省事儿。”

老人笑着，十分开心的样子，像是骄傲于自己的创举。

周诚心中却有些沉重，笑容也开始有些勉强。

“叔，你们没考虑过回摇篮里？生病了怎么办？”

“回摇篮干啥，没意思。”

老人摇头：“常见病的药物我们都有，生病了就吃药，能治好就活着，治不好就躺棺材里，多简单。

反正咱们文明也没希望啦，多活两年少活两年，没什么差别，都一样。”

周诚默默点头。

今天天已经晚了，周诚并没有下山，而是留在院落之中，帮老人们做了许多他们做不了的活计，比如搬运重物，修缮屋顶之类。

晚上时候，老人们杀了几只鸡，煮了满满一锅，与周诚一起围在篝火边饱餐了一顿。

第二天一早，周诚离开了院落。

七名老人各自出来。

一名老人将一条腊肉递给了他。

那条腊肉极为粗壮，估计有十几斤重。

“这是之前打了一头野猪做的，你拿去尝尝。”

老人看着周诚，像是想再劝一劝周诚，但终归没有说出口，只是道：“山里头不比摇篮，小心一点。”

周诚庄重接过：“叔叔们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走出很远，周诚脑海之中都仍旧在不断重现那名老人说过的那句话。

“反正咱们文明也没希望啦……”

周诚渐渐明白了老人们面对生死为什么会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没有希望的话，多活两年还是少活两年，确实都一样啊……

“我所做的，就是在寻找延续文明的那一线希望。

这希望虽然很渺茫，但……总要去试一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