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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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田一边碎步前行，一边全身戒备，等待着下一次闪电的到来。

暴风雨拍打在孙田已经衰老的身体之上，但此刻他的身体如同钢铁，丝毫没有晃动。

一道如同植物根须般的闪电刹那间划过整片天空，天地间一片明亮。

便在这个时候，孙田开枪了。而同样在这个时候，孙田看到那头老虎向着己方冲了过来。

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枪声淹没在狂风骤雨与人声鼎沸之中，除了孙田之外，竟然没有任何人听到。

孙田没有犹豫，直接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对着黑暗连续开枪。

他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狂风骤雨仍旧在持续，但情况总归在慢慢好转。

挡雨棚最终被稳固下来，排水沟也开始发挥作用，将汹涌的雨水排到了其余地方。被风吹断的线路也终于恢复，明亮的探照灯将施工现场映照的如同白昼。

挡雨棚和板房之中，人们浑身湿透，面面相觑，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幸好，幸好没有出事……厨房，厨房！立刻准备姜汤，大家快把湿衣服换下来！”

周诚大喊着，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

一群年龄在60岁以上的老人，如果得了什么伤风感冒可不是小事。

便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老孙！老孙呢？谁看到老孙了？”

几名施工队员面面相觑，没有在身边看到孙田，随即开始了大声呼喊。

嗯？

周诚霍然站起，穿上雨衣，抄起一把枪走了出去。在他身后，王哲等年轻人，以及几十名身体尚且强健的施工人员跟在身后。

“老孙在这里！快来人，快来人！”

伴随着声声呼喊，周诚一行人快速来到了这距离施工现场仅有不足100米的地方。

瓢泼大雨仍旧在下着，地面一片泥泞，无数道小水流顺流而下。

便在这漫天大雨之中，周诚看到一头毛发暗黄的老虎静静趴在孙田身上，已经没了动静。

孙田还活着。

那头老虎被人们七手八脚的拽到了旁边。孙田嘴角浮现出一抹艰难的微笑：“要，要不是我老，老孙，这老虎就，就冲进去啦。

狗，狗日的老陈，现在信，信了老子打，打死过两只老虎了吧。”

孙田咳嗽起来，嘴角咳出了泡沫般的血沫。

被称呼为老陈的老人喃喃道：“你个狗日的老孙，还真他娘的厉害，我服了，服了。”

不顾大雨，刘玉快步上前，检查一番后便急切道：“孙师傅应该是肋部骨折刺穿了肺部。这种伤势我们处理不了，快拿担架来，安排直升机，立刻送医院。”

众人一动不动。

运输负责人看了看天空，脸上现出一抹苦笑：“这天气……直升机起飞不了的。”

刘玉瞬间僵住。

“咳咳咳……”

胸部的剧烈疼痛，让孙田只能轻轻的咳嗽。他喘息着，看向周诚：“小周主任，你，你再告诉我一遍，挖，挖了这里，咱们就有希望，生，生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真的？”

周诚满是凝重的点头：“我可以保证，是真的。”

“那，那就行啦。等，等我的孩子出生，记得告诉他，他爹，他爹打死过三头老虎……”

孙田慢慢闭上了眼睛。

雨住风停，一轮朝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之下升起，将湛蓝的天空与峰峦起伏的大地一同照亮。

在距离施工现场仅有几十米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坟包已经堆起，坟包前方，是一块用木板做成的墓碑。

墓碑最上方是孙田的照片，下方则是一行字。

打虎英雄孙田之墓。

再前方，是一个刚刚从虎尸上切割下来，充作祭品的巨大狰狞的虎头。

人们分散着站在墓前，同时鞠躬，默哀。

之后，人们无声散去，再度分布到了施工现场之中。

趁着现在天气好，要多将工程推进一点才是。

时间便在这不间断的繁忙之中悄然溜走。

山林之中的树叶和杂草渐渐从翠绿变成了枯黄，又簌簌落下，最终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枝干。

山中的风一天比一天冷，终于有一天，周诚早晨起床的时候，刚掀开被窝，便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铁皮屋子明明没有任何缝隙，外界的寒冷却像是会穿墙术一般穿透进来。

推开门，便看到门外一片银装素裹。

冬天真的来了。

冬天，对于老人们来说是最不友好的季节。

老年人普遍存在心血管方面的问题。寒冷极易诱发、加重这方面的疾病。

这段时间，刘玉所在的卫生室成为了工地之上最为繁忙的地方。但就算有着充足的药品储备，工地上也无法阻挡的出现了死亡案例。

一名又一名老人或者在睡梦之中，或者在岗位之上一头倒下，就此再也没有站起来。

但工程仍旧在向前推进着。

一片银装素裹之间，周诚看到众多穿着厚重衣衫的老人们或者驾驶着机械，或者单靠人工，仍旧在小平原之上忙碌着。

但施工的艰难和环境的恶劣并不是最让周诚担忧的地方。

他的目光看向了小平原边缘，那峰峦起伏的山脉之上。

杨家沟部族所在的地方包括山地和平原。而此刻己方所进行挖掘的地方全都在平原之上。

相比起山地，平原的挖掘更为容易。

现阶段，仅有一千名施工人员的己方，也只能在平原之上施工，无力在山地之中挖掘。

那需要更多的人力和机械，至少也要在万人以上。

可是……如果无法在平原的挖掘之中，找到关键性的、有价值的线索的话，世界政府会同意发动更多人力，投入更多资源来进行山地的发掘吗？

就算世界政府同意……自己，又真的能下定这个决心吗？

不要忘了，从人类摇篮之中抽调出来的每一份工程力量，都意味着背后会有对应的老年人因为缺乏基础设施而死去。

周诚心中满是忧虑。

便在这个时候，穿着厚重衣衫，如同一头狗熊的王哲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自己冲了过来。

尚未来到跟前，王哲便叫嚷道：“大发现，大发现！王教授让你立刻到研究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