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遮得严严实实的帷幔被拉开一段,身着铠甲,手持宝剑的皇帝带着十几个侍卫一脸严肃的走进马球场。
李晆这是第一次正眼打量皇帝,凭心而论,李家的基因确实不错,李晔长得浓眉大眼,身材丰朗,尤其张脸,不用化妆就是个帅哥,又身居高位,自然而然散发出股不知名的气势,让人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
站上临时搭建的木台,李晔皱眉环视一周后,大声说道:“李族代天牧民三百载,勤勉不怠,奈何朝中多妖鬼,山河多邪祟,四百军州皆沦落。朕继天命,欲复这朗朗乾坤,迢迢日月。而今外臣不朝,内臣不附,千里江山皆狼烟。尔等身为皇族,可有报国为民之愿?”
“陛下,这江山是咱祖辈打下的基业,断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只要您吩咐一声,我李郜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气氛就是这么带动的,反正喊几声而已,又不是真的去送死,百十个皇族站在球场嘶吼起来:“愿意,愿意!!!”
李晆觉着皇帝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赶忙举起双臂跟着身边的人高呼。
年青皇帝挥挥手,示意场中安静下来,随后说道:“天下乃高祖战阵所得,吾等身负高祖血脉,自要从战阵中守住这江山。既然族中皆愿从戎,朕就将大唐的兵权交于尔等。”
几个侍卫从外边抬进口大木箱,礼官朝皇帝行礼后,打开木箱,拿出早就写好的旨意开始大声念道:“穆王顺三子敞,授并州都督,龙武大将军,知神策军左军马军副使,授明光铠一副,帅旗一面。裕郡王长子不言,授太原令,宁远军长史..............”
封职很多,能从实际职位上听出,皇帝这是打算铁了心跟独眼龙死磕。六十多个皇族有七成编入神策军,最小也是个昭武校尉,实打实的掌兵之人。
“雅嗣王晆,病体初愈,朕不忍其征战沙场,乃封定远将军,授姚州刺史,知戍州观察使。”
大唐官职复杂,李晆好歹还是能懂,意思是自己的官职是姚州刺史,但办公地点在戍州,实际担任的职务是戍州观察使。
问题是观察使关典兵屁事,那就是个地方行政官,安史之乱后,观察使这官职连刺史都不如,手中没有半点权利。再说姚州那地方都被南诏打下来一百多年了,还封个鸟的刺史,至于戍州,那现在属于边境地区,早被实行了军管,哪有观察使什么事。况且按《大唐律》,独子无后不得从军,即便皇族独立于律法之外,自己也最多封个后勤部长,用不着去两国边境的。
稀里糊涂走到礼官面前接了圣令,正打算询问两句,就听皇帝慢悠悠地说道:“雅嗣王,诸位族人皆往血战之地而行,朕念你尚未婚配,府中亦没留下个一男半女,这才网开一面,令你到戍州防范蛮夷,不知你对朕的旨意可有疑虑?”
有,非常有,可惜不敢说,李晆暗自悱恻,嘴里却只敢回道:“臣谢过陛下恩典,必殚精竭力守住戍州,为大唐而战!为陛下而战!”
口号这东西第一次听比较有蛊惑性,估计满长安李晆是头一个这么喊出来的,皇帝听得有些发懵,张着嘴巴半天才喊出俩字:“好彩!!!”
皇帝都夸的话那能是废话?底下太监侍卫顿时跟着大吼:“为陛下而战,为大唐而战!!!”
听听,从顺序上就能看出封建社会的落后,李晆很鄙视地跟着大吼。
“传旨,将此言令神策军熟记,待出征之日祭旗立誓!李晆此番有功,赐骏马两匹。”皇帝听得龙颜大悦,一大悦就给发奖金,李晆认为有必要再琢磨几句。
.......
大公司开会必然有聚餐,皇家更是如此,站西苑晒了大半个时辰后,参与典兵的皇族被召集到临湖殿用膳。作为真正的贵族,大唐皇家历来采用分餐制,百十个矮几上摆满了瓜果佳肴,按官职大小安排座次。
皇帝知道自己不适合过多参与狂欢,于是喝了三碗酒后便回了寝宫,只留下帮化身狼人的牲口在那群魔乱舞。
“来来来,四郎,哥哥敬你一个,今日你可是讨了头彩,日后必能飞黄腾达!哥哥我这北苑昭武校尉今后可得仰仗你一番!”
瞅模样面生,估计是骊山行宫那边的皇族远亲,李晆赶忙端起酒碗回敬,然后打算掐死这二百五,自己连兵权都没有,仰仗个鬼。
“来来来,四郎,你我兄弟皆入蜀中,可怜哥哥我去韦相手下平叛,你却住城里逍遥,此酒必得饮胜!”
还是面生,李晆接着回敬。
“来来来,四郎,我等.........”
十三碗,李晆觉得脑袋有些晕,低度酒干上几斤还是有些上头的,关键这些人自己都不认识,指不定里边就有往日的仇敌,不敢轻易得罪。可老这么喝下去也不是办法,晚上还得回去跟潞王商量对策呢。正打算装醉,坐前排的一个年轻人端着酒碗过来,脸红脖子粗地笑道:“晆哥,弟弟我空有甲胄宝弓在手,却奈何入了神策军,听说李克用麾下皆为骑射之士,不知哥哥可有良策?”
眼熟,好像今日册封的头一人,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叫李敞。自己连马都没见到,就被这家伙给惦记上,李晆认为有必要提个醒:“龙武大将军乃盖世英才,战阵之事岂用我等出言,想必将军早就胸有成竹。”
“嘿嘿......哥哥神机妙算,某家以为陌刀阵对战鸦军(沙陀军别称),坚守尚可,想要立功非得马军为上!只是我那劣马骑乘十里便需歇息,如何能追得上李鸦儿?”李敞摊着手问。
二百五说的就是这种货,李晆很想弄把加特林直接突突死他,不要脸也不是这个时候,几十号人都盯着呢,自己只要稍微露点软,往后就别想抬头做人。
“是呀,是呀,劣马如何追得上?哎,奈何为兄府中无马,今日虽获圣恩,得了两匹御马,却还得盘算着到东市变卖家财,买些口料器械,免得到时糟蹋了良驹。”李晆苦笑连连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