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总会被莫名的信任,这是上位者的内心恐惧作祟。
“他这是?”李晆转头望向崔瀚,期望得到个解释。
“甭问,问就是不知道,反正对你没坏处,老老实实赶路就成,前边快到骆谷关了,晚间得好好洗漱一番。”崔瀚斜眼四处乱转,明显是在说谎。
人的好奇心很重,越不让知道的事就越想知道,李晆如同中了魔怔,好容易回过神来,面前已经耸立着一道两丈高的石墙------骆谷关到了。
程述照例抱着过所任书前去交涉,刚开口没说两句,守门的军汉便撒丫子跑进关内,只听嘎吱两声,半尺厚的木门就给关上了,留下程述二傻子一般站在门口发愣。
李晆不懂关隘的军规,老老实实站旁边等着,杨直叔就不同了,仗着自己内庭的身份,坐在木板上破口大骂:“大胆,瞎了你这群丘八的狗眼,咱家乃是奉圣命而来,耽误了行程,小心尔等的狗头!”
别说,痔疮太监的话很有作用,大门嘎吱几声就从内侧拉开,高延养刚牵着马打算入城,就被里边冲出来的人给抽了鞭子。
“李晆在哪,李晆在哪?”为首一个穿绿荷裙的女子举着马鞭高呼。
程述高兴坏了,出来就打高延养,还专门找主家,肯定是自己人,于是立马回应道:“这边,这边,主........哎呦......你作甚?”
绿裙女子冲着程述又是一鞭:“作甚?你当初纳聘作甚?”
傻大个被抽得一头雾水,想还手又觉着打不过女人身后的那几十个护卫,只能抱头蹲地上大吼:“不知道你说的甚?杀人也得找个由头,你个瓜女子到底寻谁仇?”
兴许是解了点气,绿裙女子收回马鞭,骑在马上冷着脸道:“李晆,亏你还为皇亲,论起礼数连蛮夷都不如,既.........”
程述认为自己很冤枉,没等女子说完就跳起来解释:“小人程述,非是嗣王!”
李晆离城门三十几丈,还没等派人解救程述呢,就见绿裙女子骑马飞奔冲着自己过来。
“嗣王,崔某记着这姑娘姓韦!”崔瀚表情严肃地说。
京兆韦家的女子,那是高门大户,李晆不由整整衣摆,正想恭恭敬敬行个礼,却见一个拳头直奔脑门砸来:“哎呀,你个泼妇怎敢随意伤人,可知本王......哎呀,还打,再打我就......哎呀,哎呀,崔瀚,快拉住这泼妇。”李晆被揍在鼻梁上,顿时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疼得蹲地上干嚎。
“打得就是你,枉顾礼数,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狼狈为奸......”绿裙女子不依不饶,对着李晆拳打脚踢。
好容易被徐怀恩带着两丫鬟拉开,嘴里依旧骂个不停。
崔瀚扶着李晆一脸悲痛地道:“为兄方才还未说完,这女子与嗣王有旧!”
......
很快,在徐怀恩的主持下,李晆与绿裙女子进行了并不友好的首轮谈判,在付出一对熊猫眼外加二十几处淤青的前提下,总算弄懂了挨打的原因。
韦琬,字卿鸢,大唐宰相韦昭度侄女,大唐前兵部侍郎、翰林学士韦保乂孙女,也是李晆在长安下聘开出的盲盒婆姨。
当初宗正府一纸聘书下到京兆韦氏,虽说很不情愿,可毕竟皇家的权利摆在那,韦家也只好将韦琬聘书写了回执。可左等右等快叁月了,雅嗣王府也没半点动静,于是韦家便托人打听。结果是李晆已经接了圣命,前往戍州任职,这不是欺负人嘛?你皇家下的聘,谁还敢再跟韦家提亲,要是你雅嗣王一个不留神死在戍州,那韦家闺女还不得守一辈子活寡。于是乎,彪悍的关中女娃韦琬决定千里追凶,即便丢尽颜面也要将自个的聘书抢回来,免得日后遇上心仪的郎君干瞪眼。
“额,纳聘之事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聘书并未携带,想必还放在宅子里,待晆写封书信,你带回转交潞王,此事自会了结!”李晆被打得双眼浮肿,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泼辣姑娘。
“怎地,纳我韦家还委屈你个闲王了?戍边不带聘书,你这是成心把我当个摆设不成?”韦琬气得一脚踹过去,却被李晆的两个丫鬟拉住,挣扎几次近不了身,愤愤地脱下只鞋砸过去。
徐怀恩不紧不慢地走到二人中间,拄着拐杖道:“自古皇家纳聘绝无悔婚之礼,若新妇不贤,方可断聘另娶!四郎若想断聘,自往宗人府告之,待大宗正明察之后,便可昭告祖庙,如此方能全乎!”
听这意思是要自己回长安一趟才能办理退婚手续,李晆一万个不愿意,好容易才从那鬼地方放出来,再回去不是自讨苦吃么,不干!
“明日便与我快马回京,敢说个不字,小心本姑娘扒了你的筋!”韦琬很没淑女气息的坐在地上发飙。
“不去,本王圣命在身,如何能为儿女私情........呸.....呸...呸,你这女人如何学的《女训》,居然撒土,呸....呸呸!”李晆顶着一脑门黄土咒骂。
韦琬也不管那么多,挥手喊道:“来人,把这负心汉绑上,明日选两匹快马送我回京。”
韦琬带来的护卫没敢动,开玩笑,没有圣旨谁敢乱绑皇族,那可是形同谋反的大罪,你一个没过门的婆姨殴打未来老公最多算家事,县衙都懒得搭理,可咱们都是些小老百姓,万一被雅嗣王的怒火烧到,找谁说理去!
崔瀚摇着把扇子乐呵呵地说:“韦小娘,今日天色已晚,莫如先入关内,待歇息片刻再做商议如何?”
韦琬对于自己护卫很失望,但她也明白,凭自己一个人是无法让李晆回长安的,只能借坡下驴的点点头,翻身上马朝关内奔去。
......
被人打一顿本就窝火,再发现被女人打的,那火气就该上头顶了。李晆脸上敷着块凉麻布,手里拎着根木棒,打算只要韦琬敢闯进屋子就先给她来套打狗棒法。
“来来来,试试我崔家的秘药,这可是吾妻亲自调配的,保管明日一早便能消肿!”崔瀚推开门,不管不顾地说。
“有劳了,等他年回京,必登门向嫂夫人道谢!”李晆有气无力的回应。
“不劳,不劳,这方子还是在拙夫身上试了不少时日才定下的,家里一年总做上三五十斤备着,殿下赶巧能用上!”门外传来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