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这句话又直又冲, 贺安半天没缓过来。直到听见附近的脚步声才调了调自己的摄像头。陆沉完全就是被自己蠢哭了, 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贺安那边动静才重新开了画面。
两个人默契地装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直播间里守着的观众简直要被那段忽然而来、戛然而止的“小剧场”逼疯了。
就像是一颗糖摆在你面前,爱吃的想尝尝味, 不爱吃的也想靠近了看一看。
贺安大大方方告诉了所有人自己在做什么,却偏偏藏了最关键的答案;而陆沉,作为和所有人一样而又特殊的旁观者, 却在第一时间就把所有的可能性藏了起来。
风霜云月, 爱恨嗔痴。
这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也就是这点让旁观的路人们看得无比奇怪:
俩大男人,玩着正常游戏,有什么还得藏起来偷偷做?
既然是要偷偷摸摸着做的事,一开始又为什么要直播?
完全可以列入迷惑行为大赏了好吧。
弹幕里得不出答案,他们就只能去微博和群里求助, 一时间求视频的、找分析的还有瞎猜乱想的全在微博活跃起来。
不过这是之后顾咸该考虑的事, 贺安他们现在被困在小小一张地图里,也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直播间里此时只有一片沉默。
贺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对陆沉那句话做出回应, 又想等陆沉先开口,愣是两个人对着堵墙沉默了一阵又一阵。
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那个姗姗来迟的毒圈。
毒在把他们圈进去前就停下了, 不过安全区反正是把他们刷出去了。
而贺安身上现在也就只剩把uzi了。
游戏继续, 还是终止。
贺安想了想:“要不把这局打完?”
陆沉从行动上开始配合了, 换好装备又在房里其他地方搜刮了。
他们运气不错, 门外不远处就杵着辆吉普, 也没遭到什么破坏, 稳妥地载着他们进了圈。
贺安这才觉得有些诡异:“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局打得太顺了?”
他们都开着直播, 那一场不吸引几个善心观众陪着他们消遣无聊啊?按着以往的经验,两个人直播间的水友随便来几个他们就很可能出不了那房子,甚至连做完那套流程他都有些担心会被打断。
不过他们到现在不仅顺利出了小屋子还一路无阻地进了圈。
途中居然还没遇到伏击。
明明白白写着不对劲。
“可能大家都睡了?”陆沉给贺安扔了俩急救包,看对方身上的一级包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uzi……也不是很适合打这种局吧?。
他注意到的事贺安当然明白,只是这游戏从平均上来说已经过去了接近一半的时间,不说这附近有没有堆着一群人时刻观察有没有自投罗网的小兔子,单单是物资早在大前期就已经被搜得差不多了就挺让人绝望。
不过陆沉的说法也挺有道理的,而且他也不是很在乎,就没再多想。而且不被人像追堵过街老鼠一样缠着可是件好事,他们可得好好利用这场游戏的外部条件。
只是两个人本来心思就不在游戏上,直播也没准备继续,贺安结束了游戏等了会还在善后的陆沉,顺便还在和观众们磕唠。
“‘在墙上打了什么?’这算什么问题,别刷了好吧,能让你们知道我干嘛要挡住?”
“‘陆沉直播间有?’别逗我了好吧,您们当我几岁,要是看到了你们还需要问什么?”
“肯定不是骂人的话,我哪有这么无聊,而且你们看看陆队长的脸色神情,有半点不乐意不高兴吗?”
“过会就关播了,对,等陆沉一起结束。”
“什么为什么要关播,大家看看几点了好吧。这时候还不睡觉是不想要脸了还是不想要头发了?”这问题深深勾起了贺安深入探索的欲望,他靠着椅子喝了口水:“你们看看陆队那皮肤、那发量,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屏幕上一半嚎着想知道,一半违心又高傲地刷着不感兴趣,他笑着继续往下说:“美容养颜喝温水,滋养生发早睡觉,戒麻戒辣温肠胃。这可是陆沉陆队长的养生秘籍,懂吧?”
“啊?”弹幕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倒是一直还在语音里的陆沉困惑地问了一句,“说的是我吗?”
“……”
【哈哈哈,半夜直播陆小沉】
【冰镇阔落陆队长】
【……陆队长好像确实麻辣不沾?】
【对,和陆队同乡,噬甜忌辣,皮肤很差。】
【陆沉:皮肤发质是天生的,不仅羡慕不来,你们还复制不了。】
“可不是。”贺安半点不心虚,“我们家崽子可乖了。”
“是吧,沉沉?”
“……”我可以说不吗?游戏还没结束的陆沉退回房子里,一边应付观众一边安抚自己,“嗯,算是吧。”
“那快点结束了这局,早点睡觉。”陆沉嘴上应了。
他直播间的粉丝们就不干了:你信不信我告你怂恿人消极怠工哦?
陆沉直播间的粉丝们看着直播和之前小心谨慎截然相反的猛浪,一致觉得贺安这真算是个祸国殃民的存在。
等陆沉结束游戏的时候贺安已经忽悠着一个直播间的观众从八卦侃到了影评。还是部新出的悬疑片,因为特殊题材的限制,受众较小;又因为投资不足,宣传做得也不到位。总得来说生日不是什么爆片,但也确实是部好电影,贺安甫一提及就得了一些人的连声附和,现在已
快要剧透到结局了。
只是陆沉这一结束把贺安刚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兴趣全都打散了,也顾不上直播间里那群嗷嗷待哺的小粉丝,匆匆留了句“再见”就闪了。
真关了直播他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只一边思考一边给陆沉发了条消息。
[陆队的检讨书我看过了]
[非常真情实感]
对面沉默了一瞬。
[贺哥的回应我也感受到了]
[措辞非常马虎敷衍]
……
两个人又同时沉默了。
贺安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看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的。
在那段很遥远又很清晰的记忆里,他和陆沉就常有些不对题的对话,一般是你说你的,我讲我的,完全不顾
对方说了什么,倔强地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可行措施。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一直玩到那件让他们分道扬镳的事都没闹掰的。
最严重的是陆沉考试那段时间。对方家里好像是给他请了老师学画画还是什么的,陆沉不是很乐意,委委屈屈地给贺安讲了。作为一个局外人,贺安听着倒是觉得发展个兴趣爱好对他来说大有裨益,那段时间也常常劝人上点心,大抵上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掰扯着副长辈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和他说:游戏可以之后再玩,但年轻时该做的努力还是不能荒废。
话里话外,言语之中都透着股中二又热血的正能量。
也不知道是哪里戳着了陆沉的点,一下子就着了。
不过他这种脾气的人就算真生气了也不会跟人吵起来,只是一个人闷闷的,说什么也都配合着做,不使绊子也不掉链子,就是不主动跟人讲话。要不是知道他平常是什么样子,还真会只觉得他是腼腆脾气好呢。
贺安那时候也是年轻,有时候不太会说话,看他那样子只觉得有趣,调笑着说了一句:“你别这么矫情。像我们班上小姑娘吵架那样,冷暴力是吧?”
想到这里贺安忍不住又笑了。
顺手又给陆沉发了消息。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当初我劝你好好学门手艺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啊?]
[……]
[因为我总觉得你那时候的语气和我妈一模一样。]
[就那种“宝贝儿,你愿意就学一学,别荒废了好时光。”这种的]
贺安没想到这茬,经他一提点也想起来自家母上大人在他那段叛逆时光里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我知道你现在能做你自己的主了,但我希望你更能对你自己负责,别等哪一天后悔了。”
那时候他不懂的现在差不多都想通了,那时候坚持下来的东西现在也都没后悔。
他心里感谢着那时候妈妈给的是支持和警戒,又暗戳戳地洋洋得意:就算那时候有那么多人不看好,他还不是靠自己在这条路上打拼出了独一无二的成就?
想到陈年往事就停不下来,他长叹一声,注意力又回到和陆沉的聊天上:[宝贝儿?]
[!!!不是……小时候,也不是,那时候……]陆沉慌里慌张发了一大堆消息,什么也没解释清楚,自暴自弃地结束了挣扎。
根本就没办法解释清楚呀。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对方一直保持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觉得无比绝望。
什么正在输入中嘛,贺哥现在肯定是在偷笑,肯定还一边笑一边把“宝贝儿”这三个字咬在齿间,声音清浅温柔、委婉缠绵……
陆沉赶紧一巴掌打醒了自己。
什么鬼幻想?
再想也不知道要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觉得自己面颊发热,心跳加速,可又缠着淡淡的失落,时不时就敲打他一下,让他不断燃烧澎湃的内心骤然降温。
他还是抵不住那点心思,挣扎着给贺安发了信息:[贺哥,我想见你……]
信息刚发出去他就急忙点了撤回。
一边期待着贺安看见这条信息,一边又希望对方没有注意到他发了什么。
矛盾又纠结。
就像贺安那时候的形容——矫情。
贺安本来就盯着聊天界面,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条信息,也没管对方秒撤的可疑行径,只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像是喝了气泡水一样,有什么情绪鼓鼓涨涨的、像是要破土而出一样。
陌生感与幸福感交织着,一点一点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他回道:[我也很想见你。]
明明才刚分开,却像是离别了很久。
最后结束聊天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依依不舍的,贺安躺在床上迷茫地盯着天花板:明明一个视频电话好像就能解决的事,他们为什么会搞得像是几年不见面了一样?
而且,想和陆沉说清楚的事情还是只给了他一个含糊不清的回应;想要坚定地给他的答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时候你又羞又怂个啥劲儿啊?
贺安内心给了自己一句“艹”,没抵住一阵一阵袭来的睡意,蒙着头闭上眼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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