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迟虽有些犯愁,却很快释然。青雀还小呢,不着急。心慈却是想着,“丫头渐渐大了,终身大事还是上心些为好。要不然,戚胜之流的男子一个一个上门求亲,免不了要一个一个的拒绝,好不麻烦。”
心慈拉过青雀,一脸的正经八百,“丫头,你看阿原如何?”
觉迟哄着林啸天玩耍,憋不住想笑。师妹你性子一向散漫,难得这么正正经经、庄重严肃的,看上去居然很像那么回事,很能镇住人啊。
青雀眼神清澈明亮,天真烂漫,“阿原,很好啊。”
心慈无语半晌,方慢慢说道:“戚胜这样的年轻人,肯定是不成的了,根本配不上你。还是阿原好,知根知底儿的,待你亲切关怀,无微不至。”
青雀奇怪看着她,“阿原,提亲了么?求婚了么?”
戚胜是托他姐姐戚氏透了口风的,议论两句无妨。阿原又没提过亲,又没求过婚,咱们若提起他、品评他,好没来由。
心慈微笑,“你大姨早在头回见你的时候便提过,之后不管世事如何变幻,心意从来不曾改变。丫头,阿原的母亲喜欢你,要讨你做媳妇。”
“没用啊。”青雀善意提醒,“他家和普通人家不一样,大姨说了不算,大姨夫才是真正的当家人。师娘,大姨夫怎么想的,咱们可不知道。”
青雀一提“大姨夫”,师娘心情顿时不好,蹙眉不语。
青雀拍拍她的肩,郑重的咳了一声,“师娘,我是做大事的人!马踏贺兰、扬名塞外才是我应该做的,定亲成亲这样的小事,爹娘当家作主便可,不必问我。”
“没有央媒登门提亲的,自然不必理会。正式求婚的人家,请师爹师娘、英爹英娘,还有我爹我娘商量,你们说是谁,那便是谁,我听爹娘的。”
心慈和觉迟相互看了眼,慢吞吞问道:“果真爹娘说是谁,便是谁?师娘看着巷子东头开饭铺子的贾小胖很不坏,要不,你将就将就?
“成啊。”青雀慨然答应,“只要您和师爹乐意,英爹英娘乐意,我爹我娘也乐意,还有我亲爹亲娘也乐意,我便将就!”
觉迟嘴角勾了勾。好嘛,这四个爹,四个娘,总共八个人,要让这八个人全部满意的无可复加,要让这八个人同时点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心慈一双美目瞪着青雀,“若是我和英娘,和你娘的想法不一样,你听谁的?”觉迟一边哄着林啸天玩耍,一边咳了一声,冲着青雀使眼色。丫头,你师娘这是吃醋了,莫惹她,知道么。
青雀先是嗤之以鼻,“这人若不能让我爹娘全部认可他,可是太无能了,我便不要他!”神气了半天才看见觉迟的眼色,明白过来了,忙一脸谄媚凑过去拍心慈的马屁,“那还用问?自然是听您的!咱俩是过命的交情,旁人哪里比的了,您说是不是?”
心慈嫌弃的推开她,“去去去,别往我身上贴!老大不小的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粘人。”青雀冲林啸天招招手,林啸天很有默契的跑过来,冲着心慈大声讲道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怀中有抱直须抱,莫待无抱空感伤!”
“这不伦不类的算是什么。”觉迟和心慈都觉哭笑不得,青雀眉飞色舞的夸奖,“林啸天会编两句歪诗了,了不起,了不起!”
林啸天得了夸奖,得意洋洋的往心慈怀里扑,“怀中有可抱,何等有福气!快接住我,疼爱我,珍惜我!”心慈忙不迭的躲了,“这般大了,还装小孩子,有意思么?”林啸天哪肯罢休,和青雀一左一右同时袭击,终于得了手。
青雀和林啸天偎依在心慈怀里,笑靥如花,心满意足。心慈和觉迟各觉好笑,这一对活宝,淘起来真淘,乖起来又极乖,真真让爹娘没辙。
林啸天在青雀这儿盘桓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告辞,背在觉迟背上回房睡觉。青雀笑咪咪拍拍他,“乖乖的,明儿个姐姐教你学骑马。”林啸天眼睛一亮,“小红?”小红是多么神俊的马儿啊,让人流口水!
“坏小子,总惦记我家小红。”青雀一乐,“你先喂喂她,和她多说话,等和她熟了,再说吧。”
林啸天很听话,“嗯,姐姐,我喂她草料!”冲青雀挥挥手,高高兴兴的跟着觉迟、心慈走了。
这晚青雀做了梦,梦里有一位身姿绰约的女子,面目很模糊,声音飘忽、冷酷,“一个男人再怎么喜欢你,讨好你,都是没用的!只要他一天没有正大光明娶你为妻,你都不能对他假以辞色!”“男人和女人怎会一样?男人又不会怀孕!”
青雀从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
清冷的月光淡淡照进来,平添几分凄凉意味。青雀幽幽叹了口气,“不用专程再到梦里告诉我一遍啊,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呢,没忘。你放心好了,我清清楚楚的,不糊涂。”
你还是关心我的吧?若是把我当路人,何必苦口婆心跟我说这么多?青雀痴痴想了半晌,闭上眼睛,重又睡去。
浙江流民造反,声势越来越大。朝廷任命武定侯赵越为总兵官,出京剿匪。张祜为副总兵,都御史卢栋监军。
张祜,该准备出京剿匪了。这天,他特意到校场口胡同祁宅辞行。
“祜哥哥,你又何必做赵越的副总兵?”青雀知道消息后,不大赞成,“以你的资历,完全可以独挡一面。”
张祜笑的浅淡,“青雀,这次剿匪,许是要剿上三年两年,也说不定。武定侯是主动请缨的,我,则是太子殿下点的名。”
武定侯赵越是老将了,他主动请缨,宽和仁厚的太子殿下大约是不愿驳回他这宿将老臣的颜面,却又担心他老了。故此,特意委派年轻的张祜为副总兵。
青雀定定看着张祜,眼神很坚定,“祜哥哥,我不管你是被太子点的将,还是其余什么缘故,总之赵越这人你不许动,谭咸,也不许动。他们两个,是我的。”
沈复临死前的话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无稽之谈。捕鱼儿海之战的真相是什么,谁是害死祁保山的元凶,赵越、谭咸、胡元这三人当时究竟做了什么,有待查证。若他们确是真凶,有资格惩罚他们的,只有祁家后人,只有祁青雀。
这是祁家的恩怨,与英国公府无关。
“祜哥哥,你知道我生平最怕的是什么?”青雀声音缓慢而清晰,“我最怕的,便是连累无辜,连累亲人。”
对付赵越、谭咸、胡元这样的强敌,我要自己行动,不必假手他人。
张祜低头看着她,柔声询问,“怕我和赵越、谭咸对上?青雀,你是怕连累无辜,还是怕连累亲人?”
青雀眼神一暗,“对着你,是怕连累亲人。对着伯母,是怕连累无辜。祜哥哥,我对你,对英国公府,很觉抱歉。”
“对着你,是怕连累亲人。对着伯母,是怕连累无辜。”张祜琢磨着这句话,轻轻笑起来,“对我,何必抱歉。青雀,你带给哥哥多少欢乐,知道么?哥哥每每看见神采飞扬的小青鸟,也想跟着飞起来。”
青雀清亮的杏子眼中闪过一丝怅惘之色。曾经是他骑大马,自己骑小马,并肩而行,呼啸而过,肆意飞扬。祜哥哥,小时候咱俩多要好呀,太快活了。
张祜看着这样的青雀,心中涌上难言的酸楚。他和英国公夫人已经和好了,母子如初。和好之后他恳求过,“娘,请向祁家提亲吧。”
英国公夫人苦笑,“阿祜,若是贾淑宁被册为晋王妃,娘立即向祁家提亲,半天也不耽搁。求娶青雀,娘并非不乐意,可是,咱们这样的功勋人家,怎能跟晋王抢媳妇。”
张祜不以为然,“一家有女百家求,咱们只管求咱们的,管不到旁人。”英国公夫人温柔劝他,“不可以的,阿祜。英国公府在朝中地位稳稳的,万不可因为一个女子,和皇家生了芥蒂。”
不值当啊。
张祜说服不了英国公夫人。无奈之下,张祜也想过,是否可以设法让贾淑宁早日成立晋王妃。想来想去,没什么良策-----决定这件事的是皇帝,外臣如何干预。
“浙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收拾他们,根本不在话下。”张祜微笑,“等哥哥凯旋回京的时候,青雀应该回到宁夏了吧?马踏贺兰的祁将军一定威风凛凛,到时哥哥要赶到宁夏,目睹你的风采。”
“好啊!”青雀兴高采烈,“到时咱们一起收复河套,把蒙古人远远的赶到漠北!祜哥哥,咱俩并肩作战,把蒙古人打一个落花流水,想想就有趣!”
张祜和青雀依依惜别,领兵出发,星夜兼程赶往浙江。浙江的土匪头子程蔺机智善战,已经连着攻破几座城池,浙江一带人心不稳。赵越和张祜身负重任,自然要尽快赶到浙江,平定匪患,稳定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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